回到马车内的赵重光那还有什么醉意,微微歪在马车里,眯着眼不知想着什么,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有随从过来回话:“公子,那个让我们走门路的阮大人想请公子吃饭!”
赵重光皮了一下眼,“告诉他,事情我正办着,让他别急……”他的话还没有说话,马车外,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公子,下官的身家可全都押在大公子身上了,麻请大公子帮帮忙,一定帮我搞个正五品通判来做做!”
赵重光凝眉,低声说道,“什么时候,本公子的马车能让人随便拦了?”
中年男人连忙讨好的说道:“大公子,小的一时心急,还请大公子不要见谅。”
听到这话,赵重光一脸戾气,耐着性子阴沉的说道,“放心,就你那两万两,本公子还没放在眼里。”
“是,是……是,我知道公子看不上这小钱,可这却是阮某的全部身家,烦请大公子放在心上!”中年人再次说道。
“嗯!”
中年男人见赵重光回了一声,跟着说道:“多谢大公子,那小的官缺大概什么……”
长随见公子没有表示,心下明白这事没谱,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低喝道,“没听公子说嘛,还盯着问,小心我抽你!”
小京官阮大人见对方一点表示也没有,这段时间找了他十次,能见到一次就不错了,不肯放过这次难得能说上话的机会,再次点头哈腰讨好说道:“大公子,大家都说你能力广,做事周全,小的就是想问个准信,麻请公子给句话——”
赵重光伸手挑起一小角门帘,门帘外一股冷风嗖嗖直往温暖的马车里面钻,他眯虚着眼说道,“想听准信?”
“是啊,大公子,下官听人说东州府第一批官员已经出发了,下官是不是在第二批里?”说完这话,小京官阮大人两眼殷殷的看向赵重光,期待他肯定的眼神,那自己补缺就有望了。
赵重光双眼又眯了眯,说道,“官肯定是有的,至于第几批,等消息吧!”
前半句让小京官喜了一下,后半句,有些云里雾里,雾过之后,小京官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两万两竟打水漂了,愣过神来时,马车已经起动了,他连忙拐追过去,边喊边想拦住马车,“大公子,那是小的全部身家,你不能哪,你不能……”看着马车快速往前,他急得抓住车棱,那曾想,被马车轱辘撞到了,不仅如此,撞到后,马车好像丝毫没有发现撞到人似的,自顾自走了,走在边上的随从,仿佛没有看到人倒地似的。
马车从小京官的双腿上轧过去,小京官疼得昏死过去,夜晚的街道,比白天更天寒地冻,整个街道寂静无人,等小京官被人发现时,人早已死透了,身下一汪血早已凝固,与地上的薄冰融为一体,原野的冷风吹过街巷,吹过长街,仿佛是低低的哭泣声。
赵重光坐在马车里,两只檀香木球不停的在手里滚来滚云,脸阴沉沉的,让人发怵。
晋王府后院某处,一个美如烟云的小娘子正咳个不停,咳得心肺仿佛都要吐出来,胸口剧烈的抖动着,仿佛随时随地这一口气就能上不来,就能过去似的。
美妇顾氏见此惊慌失措,拿着一个帕子,这帕子不知是用来擦眼泪的,还是用来缓解情绪的,突然,一个丫头惊叫一声,吓得顾氏看向门外的头蓦的转回来,“馨儿,馨儿……”丫头把痰盂端给顾氏看时,里面红通通的,竟都是血,顾氏身体抖如筛康:“馨儿……馨儿……”
咳过血的赵美馨仿佛有了些力气,睁开凹进去的漂亮大眼说道,“母亲——”
“在,在,孩子,我的儿,母亲在……”顾氏满脸都是泪,双手紧紧握住骨瘦如柴的女儿,她的女儿即便如此,却依然很美。
十一岁的赵美馨就像一个花骨朵,没有绽放却已经凋零,虽然眼睁着,眼睛视力也没问题,但她却给人仿佛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轻轻弱弱的叫道:“母亲——”
“馨儿,你想说什么?”顾氏的头往女儿跟前凑了凑。
赵美馨声音很轻:“母亲,我上一辈子一定做了很孽!”
“不,孩子,你别听那些下人乱搅舌头,不是,不是,一定是老天爷都妒忌你的美貌,才让你病成这样……”
“母亲——”
“馨儿……”
“我要是走了,你也许就不会这么苦了!”赵美馨眼珠终于动了一下,聚了焦,看向顾氏。
看着要走的女我,顾氏大恸,头埋到女儿如排骨般的心口,摇头大哭:“不,不,我的儿,你不能走……”
“可是母亲,我想走了!”赵美馨却轻声回道。
“不……”一向柔弱的顾氏突然大吼一声,撕心裂肺,“不,不,馨儿,我的馨儿,你走了,母亲怎么办,你让母亲怎么办?”
“母亲——”赵美馨的声音变得轻飘起来,她瘦得很大的眼睛突然朝房顶直直看过去,“我看见一个穿官服的男人被父亲的马车撞死了!”
顾氏抬头,一只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以后,我就不会再看到这些了吧,以后……以后……”赵美馨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睁大的眼睛慢慢合上了,嘴角还有一丝丝笑意,仿佛是一种解脱似的。
顾氏捂着嘴,惊恐的看着女儿的小胸脯由起伏不平慢慢的平下去,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