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么说,王显儒开始还不解地望了我一眼,但很快脸色就由疑惑转为吃惊,接着再庆幸地呼了一口气。显然他也明白了自己刚才起的这几枚地雷,无异于是在告诉美军的工兵,我们已经潜伏在他们的阵地上了。于是也不多说,点了点头就按照原来的位置把这些地雷重新布上。
战士们一组接着一组的在王显儒的引导下进入了潜伏位置。铁丝网内侧的地雷不多,事实上美国佬在这片区域布置的地雷也不敢太多,否则多到连他们自己也记不清位置在哪里的话,就是自个给自个找麻烦了。所以战士们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轻松地在自己认为适合的位置上潜伏下来。
我们可以选择的位置不多,我们必须保证自己离敌人足够近,这样才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冲到敌人面前将其击毙,并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敌人的装备返回己方阵地。但我们也不敢离敌人太近,否则,那些美军狙击手进入潜伏阵地时。就很有可能一脚就踩着了我们的脑袋或是我们的屁股……
因此,战士们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看起来不适合打狙击的位置,有些是岩石下的射击死角,有些是弹坑的突出边缘,还有的则是在山丘上。而我,则选择了躲藏在一个树桩靠向我军阵地的一侧。
但不久之后,在敌人进入阵地时,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选择的这个位置并不合适,因为这个错误的选择,我也吃了不少苦头。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王显儒完成任务后,照例在我的命令下顺原路返回,四周再次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一个个潜伏好的战士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漆黑的空气里就只有风声和雪花落在地上时沙沙的声音。
我左手反握着军刺,右手拿着手枪,默默地趴在地上,狙击枪则放在了身旁的雪地里。毫无疑问,近身作战时军刺和手枪要比步枪还要好用得多。
如果让我选择这世上最枯燥、最乏味的一件事,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潜伏。因为我只需用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趴着不动”,就能把几个小时,甚至是十几个小时的潜伏慨括完。而且在这冰天雪地里潜伏,对任何生物都会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如果其它生物会潜伏的话。
好在战士们平时一直坚持着潜伏训练,所以这对他们来说还算不上什么,只是苦了我这个团长……平时我因为团长这个身份,所以才可以偷懒,很少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与战士们一起训练。这回不得已出动,突然潜伏在这么寒冷的雪地里感受着不断来袭的寒冷,不由得大呼受不了。
带着雪粉的寒风就像连绵不绝的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朝我涌来,有衣服包着的部位还好,裸露在伪装披风外的脸就像是被镰刀割着一样生疼生疼的,手脚因为不能动弹很快就被冻得失去了知觉。这时我才真正体会到战士们平时受的是怎么样的一种苦。
想起这段时间,他们每天都要在这种环境下潜伏十几个小时,而我现在趴在这里一个多小时就有些受不了了。于是一种敬佩之心就油然而生。因为我无法想像,是一种什么精神在支撑着他们坚持下去,也无法想像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耐力。
气温该有零下十几度了吧!我忍不住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想起刚入朝时经历的第一个冬天,想起拉个屎都要担心被冻住的严寒,想起大批大批的志愿军战士因为没有冬装而被冻死,也想起了因为下雨而被冻死在那个阻击高地上的战友,想起他们死后跟雪一样白的脸,情不自禁地打了寒颤。
就在这时,黑暗中隐隐传来了几声脚步声,我赶忙下意识的把头往下低了低,并且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据说有些厉害的狙击手会感应到敌人望着他的目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只自己有时的确会有这种感觉,而且每一次似乎都很准。
脚步声越来越响了,我试着根据这些脚步声去判断敌人的人数,得出的结果让我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敌人的人数大慨就只有五、六个。
我会担心敌人的人数,是因为如果美军狙击手人数太多的话。我们很有可能没办法一个不漏的把他们全部干掉。我所带领的战士虽说有两个班,但开展冷枪运动到现在,这两个班的战士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十七人,这还包括我在内。而且因为我们相互之间没有通讯设备无法联系,所以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不同组的战士选择了相同目标的情况。所以如果敌人太多,就很有可能会有所遗漏。
而那些美军个个都是拥有夜视仪的狙击手,有遗漏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我军的全军覆没。
不过这下我可以放心了,美军狙击手只有五、六个人,咱们十七个人对付他们这么几个,那是怎么样也漏不了的。
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我发觉那些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全都是王显儒指出有地雷的位置。于是我就明白了,这些是美军的工兵,他们上阵地来的目的,是排雷好为美军狙击手开路。
果然,不过一会儿,黑暗中又传来一阵轻微的挖雪声,接着很快那些脚步声就渐渐远去。
“啪、啪……”的几声轻响,探照灯的灯光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我意识到美军那支所谓的特殊的狙击部队很快就要上场了。
不出所料,寒风中很快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我几次想抬起头来往黑暗中看看,但都强忍了下来。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些美国佬都是装备有夜视仪的,而且还是狙击手,阵地上的一点点动静都很有可能引起他们的警觉,所以我的动作很有可能会让自己送命,甚至还会连累所有的战士们以至整个行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这时我心中不由一紧,因为我从这些脚步声可以知道,这批美国佬的狙击手至少有十几个人。
而且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随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竟然有一组美军狙击手选择了我面前的这棵树桩双双趴了下来,接着在树桩旁架起了枪……
这些美国佬也许是以为我军还没有进入潜伏阵地,又或是他们以为我们在百米开外的高地上,发出一点动静无所谓,所以一趴下就直抽凉气,接着小声的骂道:“他妈的,这个鬼天气!”
“这些该死的赤色份子!”另一个美军也小声地回应着:“让我们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受这份罪,看我不再打得他们血流成河!”
“嘿,汤姆,我们比比怎么样?”
“没问题!看谁打得多!两包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