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其他两人微微一愣,便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只是负责杨震闯东厂杀人拿人的案子,至于那个可能带来更深影响的唐枫被冤杀的案子,就不在他们的负责范围里了。现在就退堂,他们三个还能全身而退,不然要是真把这案子给沾上了身,会是个什么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在沉吟了良久之后,两名官员都点头答应了此事。既然已帮不了东厂,宋良佐自然不会再搀和到这等棘手的案子里去,至于钟裕,在确信此事真如杨震所言之前,也不会涉足其中。
所以当三名官员重新从屏风后头转出来后,就很严肃地跟在场众人作出了宣布:“经本官三人一审断,杨震和锦衣卫在东厂拿人实属职责所在,故不予追究,其自然没有任何罪过,当堂开释。另,关于唐枫一案,因不在我等三司会审的职责之内,故不再过问。退堂!”
在差役们整齐划一的威武低喝声里,杨震昂然走出了大堂,跟堂外的众弟兄打了个一切皆已搞定的手势,顿时惹来了锦衣卫们的一阵欢呼。而与之相对的,是东厂自赵无伤以降众人失落以及怨毒的神情,只是在杨震他们身上吃过大亏后,这些东厂番子再不敢轻易挑衅了。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事情传到衙门之外,也叫在外等候的百姓们听了个新鲜,并迅速传得满城皆知。不过杨震却并不满足于此,他将趁胜追击,在此事还没有冷却下来之前,为唐枫把冤情给伸了,把仇给报了!
第四百九十章 满盘皆输(上)
夜晚,冯保府上。
在幽幽的灯光映射下,冯保的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看着面前一字排开跪在地上的几名下属,他的胸口也急剧地起伏起来。虽然在宫里当差时他就已经及时收到了三司会审的结果,可在见到这几个无能的手下后,却依然难掩怒气。
“废物!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被人家锦衣卫欺负到头上也就算了,居然连告状都给输了,我不是早让你们想法子吗?”说到最后时,他的一双眼睛很是不满地盯在了代表东厂去打这场官司,结果却输了的赵无伤的身上。
感受到来自厂公的愤怒,赵无伤这个有着一身了得武艺的高手却不觉打起了颤来,背上更是有涔涔的汗水直往下淌,只能伏于地上小声地分辩道:“小人知罪,但小人也没想到这次的三司会审居然有两人是站在他杨震那边的,在他们的维护之下,哪怕宋大人想帮咱们也是力有未逮啊。”在这个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对手往强了说了。
冯保终究没有在现场听审,对其中的细节当然所知有限,也就只能相信手下的禀报了。虽然他对此有所怀疑,此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便哼声道:“即便如此,也是你无能才会导致这么个局面,叫我东厂大大地出了个丑!”
“是小的无能,还请厂公责罚!”赵无伤,以及其他几名东厂头目纷纷俯身请罪道。
看着这些往日还算得用,但这回却在杨震和锦衣卫手里连连吃亏的下属,冯保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毕竟自己还要仰仗他们来管着东厂各项事宜,若真处置了他们,东厂就更不是锦衣卫的对手了,所以最终他只能把手一摆道:“此事权且记下,若是今后再出同样的问题,我一定重重地罚你们!给我出去吧!”
众人见冯保如此说,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若冯公公一定要治他们的罪,他们几个可是连半点反抗的本事都拿不出来的。赶紧磕头感谢之后,才怂眉搭眼地退了出去。
“一群废物,想不到我手下的东厂居然也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在把他们给打发走后,冯保再次叹了一声:“这下可好,我东厂多少年立下的威风就要扫地了,只怕接下来那杨震还有锦衣卫会更加的目中无人,更加的嚣张!”
“双林公的忧虑并不错,不过在下以为倒也没有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一直在旁静静而立,没有发声的幕僚林天行突然开口安慰道。
“天行你就不要安慰我了,咱们东厂靠的就是叫人畏惧才能在京城无人敢惹。现在可好,咱们不但被锦衣卫欺负到头上,人被他们伤了抓了不说,打官司还输了,你说以后别的人会怎么看我们?他们还会惧怕咱东厂吗?”冯保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来道。
“双林公您的这点忧虑虽然有些道理,但却也没有您想的那么糟糕。咱们东厂的威风不是一两日建立起来的,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情就被摧毁。只要咱们今后多干点事情,多拿几个官员,威风自然也就回来了。而且,这一回我们所以被锦衣卫打得大败亏输,说到底还是因为事发突然,没有准备而已。今后,咱们只要小心仔细着些,谅那杨震还是锦衣卫都不可能再在咱们身上赚到便宜。”林天行赶紧把自己的看法道了出来。
冯保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若自己这边早作打算,在东厂这儿有所提防的话,常威和柴锦辉自然落不到对方手上,那就更不会出现会审时的失败了。
见他神色略有改善,林天行才把自己真正要说的话给道出来:“双林公请恕在下直言,其实您现在真正要伤脑筋的还不是东厂的颜面问题,而是另一件迫在眉睫的案子。”
受他这一提醒,冯保才从挫败感中转出来,神色也变得极其凝重了:“你是说杨震提到的唐枫一案吗?”
“正是。这案子必然很快就会被朝野共同关注,而只要那泰宁侯他们真如杨震所说会给他作证的话,事情可就对我们极其不利了。”林天行皱紧了眉头说道。
“这个好办,我找人去给他们提个醒儿,谅他们也不敢冒着得罪我的风险来帮杨震!”冯保这次已吃了不小的亏,实在不希望再来这么一次了。
但他的话才刚一说,就被林天行制止了:“双林公切不可这么做!”
“嗯?”冯保略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心腹幕僚,不知他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林天行略有些歉意地冲冯保一拱手,这才继续道:“小人所以劝您不要这么做是基于两点考虑。其一,既然杨震敢当众这么说了,必然是得了那几位公侯的承诺。而能让这几位肯为他作证,就说明他们之间有着极密切的利害关系。即便是您出面,都未必能说动他们,不然他们也不可能明知此事与咱们东厂有关还肯站出来了。而您这么一来,反而会授人以柄,陷我们自身于不利的境地。”
虽然冯保不认为那几位权势有限的公侯真敢与自己正面冲突,但林天行的顾虑却也不无道理,自己终归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哪,尤其是现在这个不利的境地下尤其如此。
见他有些意动了,林天行心下更宽,便继续道:“其二则是出在杨震和锦衣卫的身上。既然他想要翻案,就得借助那三位公侯的帮助。难道他就不怕那三位因为咱们的压力而反悔吗?所以他势必会派人盯着三位公侯的府上,一旦咱们的人去了,必然被他们察觉。到时候,可能反成了他杨震用来证明此案确实大有问题的旁证了。”
冯保听了他这第二点分析后,更是忍不住点头:“这一点确实极有可能,我与杨震几番交道打下来,此人心思确实细密,一定会顾虑到一些细节的。”他在杨震手里吃了不少亏,虽然口上不承认,心里对这个年轻人却已生出几分忌惮之意来了。
随后,冯保又皱起了眉头来:“这么说来,这案子上我们已没办法可想了?那岂不是还要被杨震揪着打?虽然此案并不是太大太敏感,但若是深究起来,我依然责任不小哪。”
林天行神色凝重地一点头:“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在这一场上,咱们确实已彻底落了下风,就算要找回场子,也得等下一把了。所以此案上,双林公您只能想法尽量自保,而不是想着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