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你的乌鸦嘴!”大魁吼了一声,这小伙子身强力壮,眼睛像牛铃,力气大,枪法准,性子也耿直,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赵老汉,在这群年轻的猎手里,算是个领头的人物:“别打不着猎就眼红人家,人家遭了难就笑话人家。都是把脑袋栓在枪把子上过日子的,谁也别看谁的笑话!”
四喜悻悻的低下了头,不敢言语了。
“大魁,我们去看看吧。”赵老汉叹了口气,径自走在了前面,大魁答应着,也紧跟了上来,赵老汉是这四里八乡出了名的神枪手,虽然现在人老了,身子骨却还要比一般年轻的小伙子们更胜一筹,只要有老人在,这些小伙子们就从来不怕没有猎可打。
一进门,就听得柱子媳妇的大嗓门震天响,见赵老汉等人进来,她急忙扑过来抓住他:“赵大叔,柱子死得好惨哪――”说着,竟一口气没上来,翻着白眼晕厥过去。一行人急忙扶住她,一个小伙子按住她的“人中”,又灌了几口凉水,缓了好几缓,才听得她“呜”的悲号了一声,坐起身来,依然哭个不住。
也难怪,山里这地界,家里的男人就是顶梁柱,没了男人,家里吃什么,喝什么去?赵老汉叹了口气,心里一片悲凄。他安慰了柱子媳妇几句,走到柱子的尸体旁边,伸手掀开盖在身上的白布,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柱子早已体无完肤,身上像是被野兽嘶咬过一样,棉袄已经破了,连皮带肉的向外翻着,脖子上的大动脉被咬开,血已经凝固了。奇怪的是,柱子的脸部和手脚却是一点都没有破损,脸上竟也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反而是一副平静安然的神态。
赵老汉若有所思的把白布盖上,柱子媳妇看到柱子的尸体,哭得更紧了。赵老汉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了三块大洋,塞在柱子媳妇的手里,安慰道:“莫哭、莫哭!”又对所有来的小伙子们说:“打今儿起,娃子们打到的猎物都要给柱子家送上一份,柱子走了,但是情谊还在!”
大伙痛快的答应,就像大魁刚才说的,都是把脑袋栓在枪把子上讨生活的,谁也保不准自己哪天会死在野兽的爪下,到时候自己的家人也一样要其他猎手来照顾,将心比心,这是应当应份的事。柱子媳妇感动得拉着赵老汉的手,呜咽着说不出话。
从柱子家走出来,赵老汉一直沉默着。
“赵大叔,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大魁人虽耿直,心思却细,见赵老汉不说话,知道必有内情。
赵老汉向大魁投去欣赏的一瞟,点了点头:“满山无野兽,人死于非命,必有山鬼出世。”
“山鬼?”大魁打了个寒噤。
山里人,最忌讳的也最害怕的就是山鬼。传说每逢大难之期必有一个山鬼出世,这山鬼是天生的邪胚子,生下来就将自己的母亲咬死,喝干血液。它能把山神爷关起来,带着山里所有的鸟兽逃向别处,使河水干涸,草木枯萎,使山下的百姓饥寒交迫而死。
“赵大叔……”大魁犹豫了一下,问:“那山鬼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赵老汉想了想,叹了口气:“我也没见过,只不过听老一辈的讲,山鬼都能投胎转世,能变化成不同的样子,或者是人,或者是鸟或者是兽……”
大魁顿时傻了眼:“那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只能等死了?”
“也不是。”赵老汉摇了摇头,“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明天,召集村里的所有的好猎手上山找山鬼。那山鬼是天生的邪物,必定与其他鸟兽有所不同,我们多带些人手和枪弹,肯定能找到它!”
大魁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一夜,村子里格外的热闹,家家都彻底点着灯火,女人们把肉干和装得满满的酒壶塞在男人们的皮背袋里,男人们把刀都磨得锋利无比,弹襄也都装得满满的,用赵老汉的话说,这是关系到村里人生死存亡的大事。
“爹。”月儿一脸的担忧,“那山鬼,能打得死吗?”
“能。”赵老汉正用绳子一圈一圈把剪头和剪柄系在一块,这是他的独门绝活,即便是在枪够不到的射程里,只要他架上弓,那猎物十个有九个是跑不掉的。“就是打不死,也要把它赶跑。”
“那山鬼岂不是也很可怜。”月儿有点不忍。
“傻丫头。”赵老汉停下手里的活计,呵呵的乐了:“如果不赶跑山鬼,那村里的大人小孩子都没有了吃的,都要挨饿,你说说,谁更可怜?”
月儿低下了头,不作声了。
一声鸡鸣,如同战场上吹响的号角,赵老汉背着弓,挎着自己的大皮襄走出门,大黄狗扑到他身上不住的舔着,赵老汉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月儿,嘱咐道:“月儿,记住,院门一定要关紧,不管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山鬼那东西邪性得很,保不准就窜到哪里,爹不在家,你谁的话都不要信,听到没有?”
月光使劲的点着头。
赵老汉呵呵的笑了,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
村里的男人们还没回来。
村里的女人们开始担心了,她们挨家串着门,抱怨连连。月儿依照赵老汉的吩咐,任谁来鼓门都只是应声,隔着门聊几句也就罢了。弄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悻悻的,更有爱嚼口舌的,说些难听的,却也不过是痛快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