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原计划行动,不带黄元伟了。他这样躲避,说明与他妻子之间的心结很重。这样去了效果也不一定好。不过,我一定要见到他妻子,看看他们之间究竟还没有和好的可能。唉,我现在就像个媒婆一样,媒婆的原则是劝和不劝离,我也得恪守媒婆的原则。”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淄博,在一位当地盟友家长的帮助下,我们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半才等到黄元伟的妻子。她的确是晚上九点半才下班。为了养活孩子,她找了这家药店,孩子交给父母带,她要住在药店附近,一个星期才能回家看一次孩子。找一份工作不容易,她不想因为家事闹得沸沸扬扬丢了工作。杨永信提出想早一点与她见面,她坚决不同意,我们只好等。
杨永信又一次扮演了侦探的角色,像与情报人员接头一样,一直等在那家药店旁边,直到九点半,才看见黄元伟的妻子出来,把她叫到车上。
她对黄元伟很生气,很失望,尤其是最近一次黄元伟来了不等她就回去,让她伤透了心。她似乎要把最后的门关上了。
“女儿呢?你想让女儿成为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吗?”杨永信不放弃最后的希望。
她不回答,躲避着我们的镜头,不断擦眼泪。
我们去了她的娘家,看到了她的女儿,她的父母帮着带的,早已睡着了。她晃了晃女儿,女儿咧开小嘴哭了,蹬着腿,很烦有人打扰她睡觉。
我设计的镜头再一次落空。
盟友和家长们一直在一个饭店里等我们,我们把黄元伟的妻子带去的时候,已经是晚11点了。
盟友和家长们七嘴八舌地劝了她一个小时,杨永信也向她保证黄元伟会改好的,希望她再给黄元伟一次机会。
12点的时候,她点头同意了。
我们大约在夜间12点半起程返回临沂,路上,杨永信拨通了黄元伟爸爸的电话:“如果黄元伟还想挽救这个家,你转告他,让他近期再来见他妻子一面。无论如何,要见到他妻子。如果他觉得自己做不到,你带他回网戒中心一趟,我已经说服了他的妻子,她愿意再给黄元伟一次机会。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那时,黄元伟还没有回家。
不知什么时候,大雾封锁了高速公路,能见度只有几米。我们的车开得很慢很慢。
“你觉得黄元伟还有希望吗?”我问杨永信。
“希望很小了。他的父亲似乎想放弃!”杨永信看着前方的浓雾,语气中带着许多无奈。
雾更大了。
我很怕走这样的路,我怕辨别不清方向的雾。
我突然觉得有点伤感,怎么也没想到戒网瘾的战场会拉得这么开,这么大,我默默地祈祷,但愿我们不会在浓雾中迷失方向。
那天夜里,我们凌晨5点才到临沂,刚进临沂的市区,杨永信接到护士长的电话:一个安徽的男孩,又有癫痫,又有网瘾,父母没预约就要住院,已经进了山东地界了,收不收?
“收!”杨永信毫不犹豫地说。
。。
第十四章 “黄河”保卫战(1)
“黄河这小子脑袋是好用,玩游戏也一样,他在网吧里是个头儿,好多孩子都跟着他玩,他要不玩了,那些孩子也走,网吧老板就没有钱赚了。为了哄住黄河,网吧老板冒充黄河的爸爸替黄河请假,说黄河生病了,不能上学了,其实是把黄河按在网吧里,不让走,带着别的孩子玩,老板可以多收钱。有一次黄河的爸爸找着黄河了,要把黄河带走,网吧老板不让黄河走,找了几个人把黄河的爸爸摁在地上打了一顿,打得头破血流。我也遇上过这样的事,明明黄河在里面,老板不让我进去,也不让黄河出来,我气得跟老板拼命,我说你要是不让黄河走,我就撞死在网吧门前!老板看见我真要拿头撞网吧的门,害怕了,这才让黄河跟我走了。”
性格特异的“困兽”
一辆挂着安徽牌照的桑塔纳轿车驶进网戒中心的小院,驾驶员下来,累得坐在台阶上,后座上冲出一个男孩,想往院外冲,看了看周围很多人,知道冲不出去,坐到驾驶座上,狂摁喇叭,整个小院充斥着刺耳的喇叭声。
杨永信从住院楼走出来,我和郭帅跟在他后面,一个与拍摄武旭影时一样的套路,但是因为一阵紧似一阵的喇叭声,气氛却比拍摄武旭影时更紧张。
一对农民夫妻和一个农村姑娘迎上来,杨永信却顾不上与他们说话,直接走向驾驶室,拉开车门,男孩看他一眼,并不理他,又按了几声喇叭。
“来,小伙子,下来吧。”杨永信以他惯有的态度接待初来乍到的病人,口气温和,面带微笑。
男孩仍不理他,还在按喇叭。
杨永信身后的家长和护士想冲过去教训男孩,被杨永信制止了。
“小伙子,这里是医院,是不能按喇叭的。”杨永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