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祈墨色的眸子微眯,隐隐有几分警告的意味,在确定陆知杭接收到,并收敛了几分后才转过身跟在王公公身后。
“我送公主一程。”陆知杭信步走到云祈身侧,明净如水的眸子清晰地倒映着身侧人泛红的耳尖,无声地笑了。
哪怕失了记忆,他的承修还是这般惹人喜。
云祈不知自己有意透露的危险信号,非但没得到应有的结果,还弄得陆知杭春心荡漾,他神色平静地跟着上了轿子,掀开一旁的窗帘看着公主府外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眸光闪了闪。
“司荷……”云祈抓着窗帘的力度紧了几分,低声唤道。
“殿下有何吩咐?”司荷跟在轿子后边,凑上前问。
“我与驸马的八字……定是不合。”云祈嘴角扯了扯,冷冷道。
司荷愣了好一会,张口欲言又不知说什么好。
殿下怎会不清楚两人的八字都是遣人算过好几回的,不仅不会不合,还出人意料的般配,这话她不好说出来,殿下显然不是要听这个。
云祈阖上双眼就没再管被弄得满头雾水的司荷了,一手支着肘休憩,俊美的雍容略显散漫,矜贵不近人的气质下,内心却只是近乎洗脑般的念叨几个字。
“定是因为那梦扰了心神,我怎会是断袖。”
晏国宫内,琼楼玉宇应接不暇,一片的金碧辉煌中的后花园内,青翠欲滴的枝叶相映,遮住炽热的阳光,落下点点斑驳的光晕。
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神色略显疲倦地游走鹅卵石小径上,入眼皆是假山流水和绿叶红花,后边跟着一众低头屏气的宫女太监,前呼后拥。
云祈落后皇帝半步,听着他絮絮叨叨聊着这几日的诸多不顺心,面上跟着露出几分忧色,宽慰了几句。
“成了亲后,祈儿懂事了,不像那帮大臣和太子不省心,尽给我生事。”皇帝长篇大论把心里的不快都吐了个干净,没好气道。
“父皇为了天下黎明百姓操心,皇儿听了甚至忧心,可惜这账不是好查的,我若是懂得一二,恨不能替父皇分担。”云祈长袖掩面,喟然道。
司荷面不改色地听着自家殿下扯皮,目光隐晦地瞧了会皇帝,果然见到他皱起的眉头都舒展了不少。
皇帝细细打量着他那张与徵妃八分相似的脸,微微动容道:“可惜了……你母妃要是见到你长大成人出落得仙姿玉色,又贴心懂事,必然是欢喜的。”
听到皇帝提起自己早就过世的娘亲,云祈眸色一冷。
当年要不是这昏君听信皇后谗言,认为他娘不贞从而贬入冷宫,又怎会在皇后的折辱下香消玉殒,等到死了才追悔莫及,一副情深的作态。
“母妃……在天之灵,皇儿所作所为皆看在了眼里,皇儿也相信她定会欣慰。”云祈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杀意,嘴角弯了弯。
皇帝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心里虽有些芥蒂当年的真相,但看着这样一张脸愿意为他不顾生死尽孝道,哪有不感动的道理。
“你这性子虽与徵妃相差甚远,但骨子里傲气却是一模一样。”云郸脸上透着追忆之色,感慨道。
盛扶凝是江南水乡典型的温婉性子,可看似婉约的外表和温柔的性格下,却意外的犟,正是因为这份傲气才让云郸怒不可遏,僵持许久没等来盛扶凝的服软,等来了死讯。
要说没有悔意是不可能的,只是云郸把这份痛苦嫁接到了云祈身上,甚至想着,要不是盛扶凝偷摸着与云岫会面,不久后又正巧怀了身孕,他怎会起疑心。
云祈手心悄然攥紧,勾唇笑道:“母妃在冷宫时,还念叨过父皇。”
“当真?”云郸一听这话,顿时不淡定了,急忙追问。
“她时常在儿臣耳中念叨着父皇,想着父皇何时能来见见她。”云祈轻声开口,墨色的眸子里隐隐含着一层冷意。
这话倒不是他随口胡诌,而是确有其事,只是盛扶凝忧心的是云祈能否在这冷宫中平安长大,盼着皇帝能良心发现,至少把骨肉接到后宫养着。
云郸还是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话,他印象中的盛扶凝对他向来只有礼,从未有过半分情意。
这话对云郸的震撼不亚于初见盛扶凝时的惊艳,他脚下的步伐顿住,瞪大了双眼看着低眉顺眼的云祈,抬手颤抖了好一会,哑声道:“你为何不早早与朕说?更是从未有人提及过。”
要是当年他的爱妃肯妥协,他又如何忍心因为置气,让人受几年的苦。
“……父皇。”云祈欲言又止,像是在顾忌什么。
云郸看到他这副样子,立刻明白了他的难言之隐,脑子里瞬间冒出了个名字,下意识道:“难不成是皇后从中作祟?”
“父皇,儿臣不敢背后妄议母后。”云祈皱了皱眉头,脸上带着几分慌张地跪了下来。
这话就跟承认没两样,但云祈不能直白地说,而是要让皇帝自己揣摩说出。
他跪在崎岖的鹅卵石上,双膝钻心的疼痛恍若未觉,云祈低头状若惶恐,乱瞟的目光却在看到临近的一棵树时,瞳孔紧缩。
吱吱?
这两个字没来由地在脑子里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