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在太子党还未发觉前就已经成了势,在这等愈演愈烈的情势下,稍加留意就能猜出幕后必有人推波助澜。
哪怕是陆知杭在休沐后,回翰林院任职的第一天,诸位同僚虽不敢妄议太子的是非,但抬起头,双目对视时皆是了然,足可见这火扇得有多大。
在兢兢业业值了一日的班,陆知杭就扯了个理由告假几天,随后又去鼎新酒楼询问陆昭这几日鼎新酒楼有何异状,得出的结论不出所料,几股势力拧在一块掀起的风波在太子还未察觉前就已经裹挟而来。
“几人离心,相互猜疑,必不可能猜出始作俑者乃是云祈,这几日我特意告了假,还是要以烧制玻璃为主。”陆知杭在纸上落笔,写下烧制玻璃的步骤后,对着候在一边的陆昭温声道,“去把这些东西都各买上百斤。”
陆昭从他手中接过配方,仔细阅览了一番,竟有些看不懂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这可是能源源不断生金子的东西。”陆知杭见他在那琢磨半天,失笑道。
“这莫不是能点石成金?”陆昭一听能生金子,分明有些不相信,不过不信归不信,他还是把手里的方子握紧了几分,清润的眼珠子环顾四周,哪怕雅间内只他二人,陆昭仍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
陆知杭清了清嗓子,道:“生金子是生不了,但这方子却是能烧制类似琉璃的玩意,你采买的时候不要对外声张,小心行事即可。”
琉璃?
陆昭眼睛一亮,随后连连点头,赶忙把手中的方子揣兜里,保证道:“公子放心,我会办好的。”
眼前的少年跟了自己几年,对他如今的能力,陆知杭还是放得下心来的,在事情交代下去的第二日,陆知杭就和陆昭出现在一间偏僻的工坊捣鼓着玻璃制品,正是云祈名下的产业。
为了防止日后这玩意在晏国兴起后有人追查秘方,陆昭还特地买了好几样东西混淆视听,押送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堆放在作坊里。
“公子,这真能做出类似琉璃的玩意来?”陆昭清点了几样石英砂和石灰石等主要材料,虽不是头一次和陆知杭制作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当他从对方口中得知时,不免还是有些新奇。
他在采买好了东西后,又耐不住好奇心询问了一番,得知这玩意烧出来的东西不是琉璃,却比琉璃还要稀罕,再看这一堆平平无奇的材料,满心都是疑问。
“一会就能见分晓了。”陆知杭检查过屋里的东西都没有问题后,轻声道。
他知道配方归知道,让自己亲力亲为做出点能看的东西来,还是有点的难度的,屋子里除了两人外,还有位云祈送来的几位手艺人,外加一些模具。
光是这几样东西就准备了好几日,陆知杭又与几位匠人沟通起了待会烧制时的注意事项,停滞许久的工作方才开启。
从配料的比例到各道工序都亲自监督,陆昭大多是跟在后边见识一番,只看了一会儿就被屋内逐渐升高的温度给热得不轻。
这会正值六月下旬,京城的氛围一如这六旬天那般火热,更是因为太子的事情而搅动了不小的风云。
不过那些事情对陆昭而言并不重要,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上前递过去一条绢布,道:“公子,擦擦汗。”
“多谢。”陆知杭皱紧的眉头一松,轻声笑了笑,接过陆昭递来的手帕拭去额前热汗,视线复又落在了几位匠人身上,叮嘱道,“还火炉还需再加热一些,再熔炼一刻钟就差不多了。”
“是。”几位匠人忍着滚烫的温度,继续抽动手中的风箱,把炉中的火焰扇得高涨,看着已经软成一滩液体的材料,仿佛看到了希望般,愈发卖力。
等这几样东西彻底熔炼好了,还得赶在起冷却前塑造好外形,根据每样东西的不同还能再添点颜色上去,不过他们现在还是初次尝试,更多的不是考虑怎么精雕细琢,而是把纰漏和瑕疵降到最低。
“毛胚冷却还要再快些。”陆知杭站定在一旁,见到匠人都是头一次烧制玻璃,熟练程度还不够,连忙吩咐道。
“是。”那正忙活着的几个工匠皆是点头,哪怕将工序熟读于心,亲手尝试时还是与纸上说得有着天差地别。
“几位师傅记得退火时得在这炉中烧个两刻钟左右。”陆知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烧制,时不时的出声。
不说陆知杭的身份,这份活计乃是云祈亲自交代下来的,几人哪里敢怠慢。
炎炎夏日饱受火炉摧折了足足三天后,在看到那剔除诸多杂质,走了不少弯路才得出的玻璃时,不论是几个匠人还是陆昭,全都身躯一震,那成品晶莹剔透犹如上好的水晶。
长桌上整整齐齐摆了几样用玻璃制成的器皿、雕像,以及几面平整光洁的银镜,陆昭小心地摸了摸那莹润的玻璃,在感慨其巧夺天工外,又忍不住畅想起这几样东西面世后,会在晏国引起怎样的风波。
“公子,这镜子照得好清楚。”陆昭捧着一面银镜,眨了眨眼睛,看着镜中脱去稚气的面容,惊讶道。
“喜欢?”陆知杭笑了笑,走到了他的身侧瞥向那平滑光洁的镜面上。
镜中秀气的少年身后站着一位玉色长衫的男子,眉眼清雅脱俗,竟是比他平日里在铜镜中看着还要俊逸几分。
陆昭在看见镜中温和有礼的男子时,耳尖一红,默默地点了点头。
“驸马,这仿造的宝石经过打磨后,更是璀璨夺目,要是能拿到外头去卖,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匠人打量着众人奋斗几日的成果,啧啧称奇。
陆知杭这才把注意力转移,伸手探去挑起安静堆放在正中央的几颗玻璃仿制的宝石,摩挲几下后也跟着点了点头,笑道:“不过这东西要是多了,可就不值钱了,还是得与殿下说清楚,奇货可居。”
“驸马所言极是。”
陆知杭环视一圈,见几人的目光都在玻璃上移不开,不着痕迹地把他特意烧制的云祈版手办揣在袖口处,刚把那明净如水晶的雕像藏好,就对上了陆昭疑惑的目光。
“嗯?”陆知杭扬了扬眉梢,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