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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2页)

西蒙的脸颊仍然鼓得像个猿人。他总是显出一副各种无生命的物体都合起伙来惹恼他的样子。他又把鼠标摆到鼠标垫上。

请让它正常工作吧。

屏幕上出现了那个小小的白色箭头,很听西蒙指挥,东冲西突的。

三个观众恐惧的伤口都像贴上了止血带,一阵轻松在心间传播。西蒙那张猿人脸也松弛下来。安德鲁的眼前仿佛出现一溜儿穿着白大褂的日本男人女人,就是这群人用保罗一样纤细灵巧的手指组装出了这台完美无缺的机器,他们向他鞠躬,彬彬有礼,甜美温柔。安德鲁悄悄祝福他们阖家欢乐。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台电脑能行不能行牵涉到好几个人的命运!

鲁思、安德鲁和保罗耐心地等待西蒙探索这台电脑。他点开菜单,不知道怎么关掉,双击某个不认识的图标,被跳出来的页面弄得不知所措,可是他已经不在怒气的风口浪尖上了。好不容易回到桌面,他抬头望着鲁思,说:“看上去挺好,是吧?”

“好极了!”她马上接口,还挤出一个笑容,好像过去半小时的暴风雨从未发生过,这台机器是他从迪克逊电器商场买回来,没有暴力威胁孩子就安好的。“快很多,西蒙。比旧的那台快很多。”

他连网都没打开,你这个笨女人。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

他盯着两个儿子。

“这台电脑崭新崭新的,花了不少钱,你们用的时候要尊重着点儿!明不明白?还有,谁也不准告诉,”西蒙重申,房间里又是一阵令人骨寒的凉气,“听到没有?明不明白?”

他俩又点点头。保罗的脸都僵了,绷得紧紧的。他躲开父亲的眼光,在大腿外侧画了个8字。

“你们谁去把那狗屎窗帘拉上。怎么还开着?”

因为我们都站在这里,看你像个刺球一样胡闹。

安德鲁拉上窗帘,离开客厅。

即使在回到卧室,靠在床头之后,安德鲁也已无法像之前一样沉浸在对盖亚的美好想象中了。父亲要参选议会,这个想法像一片巨大的冰川浮出水面,一切都因此笼上了阴影,包括盖亚。

自安德鲁出生以来,西蒙一直很满足于将自己囚禁于对他人的轻蔑中。家是他对抗全世界的城堡,他的话就是法律,他的心情就是全家的晴雨表。安德鲁长大一些之后,发现并非人人都是自家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便觉有些尴尬。朋友的父母会问他住在哪里,但他说出来人家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经意地问他的爸爸妈妈参不参加社交活动和募捐仪式。有时候人们能想起鲁思,可那还是孩子上小学的时候,所有的妈妈都在操场上聚会。她比西蒙容易打交道得多。如果不是嫁了这么一个讨厌社交的男人,她也许会跟肥仔的妈妈一样,和朋友一起吃午餐晚餐,和小镇发生多种多样的联系。

也有些极为罕见的时候,西蒙会把脸贴上在他看来值得献献殷勤的人。他会装出一副好人的假模样,安德鲁一看就恨不得躲起来。西蒙会在那些人面前滔滔不绝,说些不高明的玩笑话,还常常不小心就踩进雷区,因为对于这些不得不交往的人,他既毫不了解,也并不真正关心。最近安德鲁还问自己,在西蒙眼里其他人到底是不是真人。

至于父亲为什么忽然渴望在更广阔的舞台上亮相表演,安德鲁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一场灾难看来是在所难免了。安德鲁认识一些别人的父母,有的赞助自行车赛,为广场的新圣诞彩灯筹款,有的组织女童子军,还有的张罗读书会。而西蒙从来不碰需要团体协作的事情,也从未对不能立竿见影带来好处的事情表现出一丝兴趣。

安德鲁心烦意乱,脑子里尽是可怕的幻象:西蒙当众演讲,谎话连篇,只有他老婆才照单全收;西蒙做出那副猿人脸,试图吓退对手;西蒙狂暴失控,他最喜欢的那些脏字源源不断飞进麦克风:贱、操、尿、屎……

安德鲁把笔记本电脑拉近身边,但又立刻推远。桌上的手机,更是碰也没碰。这样的焦虑和羞耻岂是一封短邮件、一条短信就能穷尽的?他得独自承受,连肥仔也没法理解。他不知如何是好。

星期五

巴里·菲尔布拉泽的遗体已经运到殡仪馆。白色头皮上还有深深的黑色刀痕,就像冰刀划过雪地,藏在他茂密的头发下。遗体冰冷空洞如蜡像,穿着巴里结婚纪念日的衬衫和裤子,躺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周围流淌着轻柔的音乐。化妆师手艺很巧,他的皮肤透出活着时一样的光泽。他似乎只是睡着了,但也并不十分像。

葬礼前夜,巴里的两个哥哥、遗孀和四个孩子去跟遗体道别。直到出门前一分钟,玛丽都还没决定是不是要把四个孩子全带去看父亲。德克兰是个敏感的男孩,容易做噩梦。星期五下午她正优柔寡断难以决定时,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科林·“鸽笼子”·沃尔也打定主意要去跟巴里的遗体说再见。玛丽一向和蔼可亲、温顺懂理,可这回却觉得这个要求过分了。她几乎对电话那头的特莎尖声吼叫起来,然后又大哭,说她只是不想大队人马走过巴里身边,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家庭内部仪式……特莎抱歉得要命,说自己完全理解,并且答应跟科林解释。科林则好像受了莫大的打击和伤害,沉默不语。

他只不过想独自站在巴里身边,对这个在他心中占据独一无二地位的男人致以无言的敬意。从未对其他朋友吐露过的真相和秘密,他毫无掩饰地向巴里倾诉过。而巴里那双褐色小眼睛,如知更鸟一般明亮,对他永远付以温暖和善意。巴里是科林这辈子走得最近的朋友,让他体会到男人之间的友谊,在搬来帕格镇以前,他从来不知人间还有此种情谊,而以后,他想也再不会遇见。科林知道自己素来是局外人、古怪角色,生活只是日复一日的挣扎,可居然与兴高采烈、人人喜欢又永远乐观的巴里交上了朋友,他一直认为这是个小小的奇迹。科林牢牢把住仅存的那一点自尊,决心不要因此记恨玛丽。可是他一整天都在想,倘若巴里知道妻子是这等态度,该会多么吃惊,多么伤心啊。

帕格镇三英里外的一幢漂亮小楼“铁匠铺”里,加文·休斯努力想要摆脱愈演愈烈的忧郁。玛丽刚刚打了电话过来。她的声音颤抖,似乎不堪眼泪的重压,说孩子们都为明天的葬礼想了点子。西沃恩种下的一颗葵花籽已经长大开花,她要把花摘下,放在棺材上。四个孩子都写了信,准备放在父亲的棺材里。玛丽自己也写了一封,要放进巴里的衬衫口袋,盖在他的心脏上面。

加文放下听筒,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想知道孩子们写了信,也不想听那朵向日葵的故事,可是独自坐在餐桌前吃宽面条时,这些事情来来回回地在他脑子里盘旋。虽然他怎么也不会读玛丽的信,心里却在猜想她究竟写了什么。

黑色西装包在干洗店给的塑料袋里,在卧室挂着,就像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玛丽公开承认他是人人爱戴的巴里的密友之一,这份殊荣他自然心怀感激,可是这份感激却快被害怕吞噬干净。等他站在水槽边洗碗碟刀叉时,已经开始暗暗希望自己能不必出席葬礼了。至于看一眼亡友的尸体,这念头他则是从来也没有过。

昨天晚上他刚和凯大吵了一架,至今还没讲过话。事情起因就是凯问加文愿不愿意带她一起去参加葬礼。

“耶稣啊,不。”加文话一出口,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见了她脸上的表情,知道她都听见了。耶稣啊,不,别人会以为我们是一对的。耶稣啊,不,我怎么会愿意带你去?虽然这些全是他真实的想法,可他一贯都是迂回行事的。

“我的意思是,你根本不认识他,对吧?会有点怪,是不是?”

可是凯不依不饶,偏要把他逼得无路可退。她问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到底想要什么,对他们俩的未来怎样设想。他使出十八般兵器,一会儿故意装傻,一会儿语焉不详,一会儿假意迂腐,因为若能通过装模作样地极力寻找准确定义,而得以含糊掉一段情感关系,那就太好了。最后她叫他滚出去,他乖乖听话,可心里知道一切并没有因此画上句号。想要真的结束,那可太贪心了。厨房窗玻璃上,加文的影子有些扭曲,看上去有几分凄凉。巴里失窃的未来像一壁断崖,横亘在他的生命里。他觉得不恰当,还有些愧疚,但他还是希望凯能够搬回伦敦去。

夜色降临帕格镇。牧师老宅里,帕明德·贾瓦德正在衣橱前踌躇,不知该穿哪件去跟巴里道别。她有好几套黑色裙子和套装,其实穿哪一套都合宜,但她还是东挑西选,迟迟下不了决心。

穿纱丽吧。气一气雪莉·莫里森。真的,穿纱丽。

这么想真是冒傻气——疯狂而又错误——而且脑海里这句话还是用巴里的声音说的。巴里死了,她为此已经忍受五天彻骨的悲痛,而明天他就要下葬了。这想法让帕明德心里很不舒服。她从来不喜欢土葬,想想看,一具尸体躺在黄土下,慢慢腐烂,爬满蛆虫,苍蝇嗡嗡。锡克教的传统是火化,骨灰撒进流水。

她的眼睛还在衣服堆中上下扫视,但纱丽们仿佛正在向她招手。那是她参加家族婚礼和回伯明翰聚会时才穿的。为什么会有这股子穿纱丽的冲动?简直像爱出风头的那种人嘛。她伸出手,抚摸起最爱的那一条,深蓝掺金的。最后一次穿它,是在菲尔布拉泽家的新年派对上。巴里那时还教她跳摇摆舞来着。那场试验可不成功,主要是因为他自己也还没跳明白。但她笑得那么欢,那么疯狂,那么难以遏制,这一生也从未有过。以往,她以为只有喝醉酒的女人才会那样放声大笑呢。

纱丽风格典雅,很有女人味,并且哪怕中年发福穿上也好看,帕明德八十二岁的母亲就天天穿。它修饰身材的作用帕明德倒是不需要,她还和二十岁时一样苗条。她取下这条长长的、柔软的深色布料,在身前比划,纱丽垂坠下来,抚摩她的光脚背。她低头望着那一身精美的绣花。穿上它,就好像跟巴里开一个只属于他们俩的玩笑。跟奶牛脸的房子一样,也跟冗长吵闹的议会委员会议结束后,他俩一起走出会场时巴里口中霍华德的笑话一样。

帕明德的胸口仿佛压着一块重石。可是锡克教的上师不是教人们不要为亲朋好友的亡故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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