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陆知杭讲得口干舌燥,从外由内层层递进,随手饮下一杯奶茶,才堪堪把南阳县治水的思路讲清楚。
云祈指尖不自觉地敲了敲石桌,片刻过后,倏然垂下眼眸低低一笑,“满朝百官竟不如一位秀才。”
这话无疑是肯定了陆知杭的论点。
陆知杭本就只是在思忖如果是自己遇到南阳县的难题,该如何处置,既然云祈问起,就随口回答了一下,并未觉得和往日同符元明对答有何不同。
“谬赞了。”见云祈如此盛赞,竟把他与百官相论,不由讪讪地挠了挠脸颊,只觉得愧不敢当。
“陆公子有治世之能,日后必有自己的一番造化。”云祈淡然一笑,犹如山涧清泉。
倒是他小瞧了这人,能被许久不曾收徒的符元明收为学生,自然非同凡响,文采虽算得上不错,但更难能可贵的是此人不是空谈经义,不会实事之辈。
若是昨日的云祈,只想着靠着结交陆知杭,进而接触、甚至笼络符元明,在对方的治水理论过后,是真正的对陆知杭另眼相看了。
毋庸置疑,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夺嫡上,兴许无甚助力,但在治世上,陆知杭的用处就不小了,光是治水上的才能就非同小可。
“你既是来对弈的,凭白被我耽误了一个时辰,还是先与予行一较高下才是。”陆知杭收起石桌上的治水经,没忘了对方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好。”云祈气定神闲地拿起一旁的白棋。
他对下五子棋并无什么兴趣,但既然用了这个借口,就得继续做戏做到底。
两人的先后手用了猜先的方法,陆知杭运气好上一筹,这简单的规则之下,几乎只要让他拿到先手就必赢无疑。
经过昨日的惨败,今天的战况好上了不少,几乎是只要先手的那方就能拿下比赛。
许是没了昨日的争强好胜,一心都在棋盘上,云祈漫不经心地打量起了面前人执棋的手来。
陆知杭是右手执子,莹润深黑的黑棋犹如黑曜石般,被一只修长的手紧紧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手背处青紫的脉络清晰可见,好似艺术品般,有男人的宽大,指节纤瘦却有力。
云祈不着痕迹的对比起了两人的手来,都是一般无二的好看,但类型却大为不同。
细看下能瞧得清楚对方指节上薄薄的茧子,想是勤练书法所致。
云祈向来穿得严严实实,就是担心男子的特征在人瞧见了。
随着年龄渐长,哪怕有意隐瞒,有时都会惹人猜疑。
云祈身侧的钟珂就是他专门挑选的心腹,身量不输男子,在对方的衬托下自己反倒显得不那么突兀。
“我的手可有什么不妥?”陆知杭放下一子后,把右手摊开端详了会,奇道。
偷看被抓包的某人毫不露怯,潋滟俊美的脸上眉眼弯弯,戏谑道:“今日得见,才知何谓素手纤纤。”
“嗯?这话形容你贴切些。”陆知杭视线从自己宽大带着薄茧的手心离开,瞥了一眼云祈执棋的手,轻笑道。
说来,怎地觉得哪儿不对劲?
好看是好看,但与寻常女子相比,尺寸显得有些大了。
陆知杭犹豫了会,没说出口,对方的手巧夺天工,好看得紧,大些就大些吧,说出来就有些伤女儿家的心了。
“万不敢与陆公子这等芝兰玉树之人相比。”云祈云淡风轻道。
陆知杭把已经终盘的棋子收好,调笑地说道:“你这般看着男子的手,心上人岂不是要吃味?”
“心上人?”云祈似笑非笑地望向了陆知杭。
“嗯,十六、七岁的年华,不正是要议亲的时候?”陆知杭缓缓道,眼眸微微一闪。
虽不赞同这么年纪就谈婚论嫁,奈何晏国人大多早婚,十四岁就准备成亲的大有人在,一般十七岁的年纪,在晏国大多已经成家立业了,诸如阮阳平之流毕竟是少数。
从对方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来看,陆知杭料想云祈应该还未成亲。
若是成了亲,他也不敢与对方相约对弈。
只是他心中并未十足肯定云祈还未成亲,这话又何尝不是带着几分试探在里面呢。
在脱口而出的那瞬间,他面上漫不经心,实则心率早已紊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