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箐领命而去,流光皱着眉,心想怎么忘记乘他接旨的时候把药倒掉。郁渐笑着安抚道:“长姊,待用完汤药,有个人你见上一见。”
什么人需要她出面?这些日子她几乎是被郁渐关在房里调养身体,就连曼箐委婉地表示想让她去见一见宁熹都给郁渐推诿了。
流光十分好奇此人的身份,待他孑然一身出现在她面前才恍然大悟。
“你是来传旨的?”流光的声音带着一抹藏不住的欣喜,她早该想到,圣旨一来郁渐就说有人要见她,帝临天下的是楮亭襄,这传旨的,除了萧彧还会是谁?
萧彧含笑点头,流光揶揄道:“现在我该称呼你一声萧大人吗?”
出乎意料的是,萧彧否认了。
“这道圣旨是我领的最后一趟差,现在我是无官一身轻。”
流光颇讶:“你辞官了?楮亭襄肯放?”
以萧彧和楮亭襄这么多年来的友谊,萧彧之于他是朋友而不是臣下。楮亭襄欣赏萧彧的才华,而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她也听出萧彧确实是一位出色的谋臣,他于公于私,都不该放萧彧走。
萧彧抿唇一笑,笑意意味深长:“我告诉他,允我辞官,便替他去寻你的下落。”
流光了然,轻笑出声:“你也会诈他!”
萧彧摇头,笑道:“这不是寻到你了?”
若是郁渐知晓萧彧除了来传旨外还暗藏着这样的任务在身,他是绝不会让他来见她的。只可惜他并不知道楮亭襄和流光在遥远的未来渐生情愫,反倒为了让她展颜引狼入室。
流光闻言,陷入沉默。
萧彧从她黯然的眼神中看出倪端,道:“你若不愿,我不会把你的行踪透露给他。”
“谢谢。”
流光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却是难看得紧。逃得了一时,避不过一世,就算萧彧替她隐瞒下这一次,下一次呢?而且除了楮亭襄之外,还有郁渐这颗沙砾,她把感情绞成一团乱麻,理得越来越乱。
郁渐不在此,曼箐又退下去了,萧彧从容自若地站起来倒茶,打趣道:“看来我这谋臣做得不怎么样,传旨的太监还有赏银领,我却是连茶都喝不上一口呢!”
流光闻言眼前一亮。有个地地道道的幕僚在此,她何不听听他的意见?于是她不动声色地问道:“陛下临位之前可是一直身在宫中?”
“你也学会和我绕弯子了?”萧彧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叫什么陛下!他是恨不能你站在他面前吼他的名字呢!说罢,何事需要我解忧?”
流光不自在地笑了一下,她并不知道萧彧是否从楮亭襄那儿得知他们的事,所以才隐晦地问他的,不过这样看来,萧彧已经知道了。
“我承认我对他有情。”在萧彧的注视下,流光沉吟道:“或许不如我对宁熹那样深,也不像渐儿那般刻骨,可是我的确是喜欢着他的……”
流光缓缓道出她因和郁渐的来世感情不顺自杀,被流云大师引魂到此的事,她把她这段时间的苦恼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萧彧本就是她的男颜知己,更何况他已从楮亭襄口中得知她和楮亭襄回去走了一遭,所以,她毫无保留地把一切脱口而出。
看着她愁闷不已的面容,萧彧略略沉思后,肯定地说:“三个你都爱。”
这三个男人,是萧彧熟识的,这么多年来多少也是深交过的,他很明白三个男人都是那样的出色,她投入其中并不是那么无法理解。
流光颔首,无奈地点头。如果她能放下其中任何一段情,也不会这样愁了。这些日子她关在屋子调养,心绪时常会飘到远处的那所院子里去,那是她想面对又不敢面对的。里面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和爱人,而以命为誓的郁渐更是她两世的痛,楮亭襄又是她心甘情愿招惹上的,面对顶着她丈夫名义的宁熹,她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情之一题最是难解,往往身在其中找不到方向,如今的你便是困顿其中。”萧彧神态凝重,问流光:“你只想和宁熹一起双宿一起飞,还是他们你都放不下呢?”
一席话让流光顿悟。她一直纠结在怎么对宁熹坦言她的出轨,却忘了在感情这个领域从来就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愿意与否。双方皆愿,则两情相悦;反之,则生怨恨情仇。此时,她看进自己的心底,三个男人在她心里都生了根,她需要做的不是愁闷该如何面对她的丈夫,而是应该从根本上理清这纷乱的感情。
她的沉默在萧彧看来已是回答,他问道:“你不敢告诉宁熹是吗?”
流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下了头,这种胆怯让她难以启齿,更何况她怕宁熹知道以后的反应,或者说,她怕的是宁熹遗弃她。
奸黠的眸光一闪而过,萧彧语重心长道:“倘若你不说,怎知他会如何?你做事可从来没有这样畏首畏尾过!”
以前是没有,可这是她的丈夫。
萧彧又劝道:“你胆怯是因为你怕宁熹会嫌弃你,就我所知,宁熹不是这种人。你不该擅自替宁熹作决定。”
萧彧的话提醒了她,她的确是怕,但这些宁熹知道以后会有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