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微笑地问。
“您是——”费扬狐疑。瞬间他想到绑架富家子什么的,但随即就打消了自己的揣测,因为那男人的目光里充满善意。
“我是知心的爸爸。”
“知心?”费扬诧异,不确定地,“许知心?”是那个让人一见而难忘的电视台女记者?
“是啊,”许爸爸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知心说了,你俩是大学同学,你就安安心心在这儿休息吧。”费扬喏喏应声,不敢多问,生怕穿了帮。既然知心说是大学同学,那就权且冒充一回吧。
“饿了吧?来,吃点儿东西。”一位面容和善的妇人端进来一只大大的托盘。
“这是知心的妈妈。”许爸爸主动为费扬介绍。
“伯父,伯母,打扰你们了。”费扬忙道,他整个思路都在一片混乱中,像失忆症病人,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遇见了知心,又是怎样冒冒失失闯到了人家家里来。
“昨晚受罪了吧?孩子,以后可不兴再这么狠劲儿喝了,”许妈妈轻言细语地,“你年轻,不懂得醉酒的厉害,酒精中毒可是要命的。”
费扬鼻子一酸,险些落泪。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讲话,父亲是暴躁的,母亲是忧伤的,至于奶奶,奶奶是虔诚的佛教徒,念佛颂经占据了她生命中的绝大部分光阴。
“这些都是解酒的,你先垫垫底儿,呆会儿该吃晚餐了。”许妈妈从托盘里一样一样往外摆着碗碟,凉拌西芹,糖渍西红柿,乌橄榄炒饭,一大杯蜂蜜水。
说是垫底儿,其实已经很丰盛,而且许妈妈预备的食物很清爽,费扬醉酒后本没什么胃口,一尝之下却收不住箸。尤其是乌橄榄炒饭,带点潮洲口味,以泰式炒饭的样式为蓝本,略加变换,费扬忍不住吃了一大碟。
费扬吃着东西,许妈妈闲闲与他话家常,问他姓什名谁,何方人氏,以何为生,等等。费扬礼貌地一一作答,碍于情况模糊,他的答案除出姓名,也一概含糊处之,比如职业,他回答是在一间制药公司做行政文案工作。
许爸爸戴上老花眼镜,坐在旁边煞有介事地看报纸,不过报纸半晌都没翻动——不知是看得入了神呢,还是在偷听他们的交谈。
“今年多大啦?”许妈妈温和地问。
“25岁。”费扬如实相告。
“哟,比知心大3岁呢!”许妈妈惊奇道,“你和知心怎么是同学呢?”
“我念书比较晚……”费扬差点呛住,赶快弥补。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打探户口啊?罗里罗嗦的。”许爸爸插嘴道。
“是是是,不问了不问了。”许妈妈讪讪地起身去了厨房。
“小伙子,成家了没有?”许爸爸索性搁下报纸,一本正经地询问道。费扬差点喷饭。知心的爹妈实在是太有趣了。
“没有,”费扬老老实实地回答,“连女朋友都还没有呢。”
“好好好,知心也还没有男朋友,”许爸爸连连点头,没想到他比许妈妈来得更逗、更陡,居然坦陈家史,顺带推销自己的宝贝女儿,“咱们家啊,就两个女儿,家教很严格的,女孩子是不兴在外头乱交朋友的,知心上到高中,我和她妈妈都不允许她读言情小说,可惜啊,知心的姐姐命不好,结婚不到两年,丈夫就出了事儿……”
药道 第三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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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推心置腹的畅谈,费扬对知心的家事有了大致的了解。知道了许爸爸年轻时是一名军人,在民族地区服过役,还参加过一场保家卫国的战争,后来转业到了军工企业工作,全盛时期担任过车间主任,知道了许妈妈早早地从国营百货商店下岗,知道了许姐姐在怀孕两个月时,她那憨厚本分的消防员丈夫在一次灭火行动中英勇殉职,知道了许姐姐悲伤过度孕体欠佳,知道了知心姐妹情深,知心哪怕在电视台通宵熬夜亦是坚持每日早起送姐姐上班。
“……亲戚们都劝她把孩子打掉,方便将来再嫁。她坚决不肯。要知道咱女婿家里可是三代单传,咱不能做那昧良心的事儿,让人家家里断了念想绝了后。何况咱家的孩子是重情重义的人,热腾腾的一对小夫妻,说撒手就撒手,哪有那么容易?所以我们一家子都站在她一边,把她接回娘家来住,照顾她,支持她的决定……”许爸爸毫无保留地细细说着。
说话间,许妈妈系着围裙,在厨房和居室穿梭往来,悄没声息地摆下了满满一桌佳肴。知心接了知意下班回家的时候,许妈妈刚好打开一大瓶可口可乐。
“咦,你怎么还没走?”知心极不友善地瞪着费扬。
“这孩子,怎么讲话的?!”许爸爸呵斥。
“快走啊,你!”知心不理会,像个大大咧咧的混小子一样,粗野地一把拉起费扬,直往外拖。费扬无奈,求助地望向许爸爸。
“知心,不许没大没小的!”许爸爸出面解围,招呼许妈妈,“人都齐了,赶紧的,开饭开饭!”
“对对对,到时间吃晚饭了。”费扬一叠声地应和,试图挣脱知心的拖拽。
“还吃什么饭哪?你就省省吧!”知心手下发力,把费扬生生地拉了出去,根本不顾身后许爸爸许妈妈气急败坏的喊叫。
“等等,等等,我还没跟伯父伯母告辞呢!”费扬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