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资深花魁,从男人身上捞钱是一种本能,纵使被老商人的正室夫人逐出门外,俏牡丹明里暗里的财富,也还有不少。
就眼前这种土气村气的寡妇,随便她开价儿,还敢讨要多少去?
而且,只要成功劝退冯氏,柴夫人那里还能有赏赐,再如愿做了穆柯的妾室,金银财宝,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实在心里不痛快了,站稳了脚跟儿,派几个衙差回来把冯氏的所有身家都抢回去,又有何难?
俏牡丹的小算盘打得“啪啪”想,偏偏没算到她眼前这寡妇是个异数,冯阿花相信凭借自身能力就可以丰衣足食,从来没稀罕过要靠出卖自尊一夜暴富。
所以,这个“开价儿”,只能是一个笑话。
阿花微低着前额俯视昔日花魁,笑吟吟的回道:“小柯子那样美貌的模样,我可舍不得出售,你不知道,我这人有个毛病,喜欢长的漂亮的,有小柯子在我眼前摆着,不吃不喝我也乐意。”
这是什么答案?简直匪夷所思!
俏牡丹万万没想到的理由,就像一记巴掌抽打上脂粉铺满的脸颊。
“你——无耻——不守妇道!”
能被花魁指责成“不守妇道”,还挺新鲜的。不过,再新鲜也不能把手指头伸到姐的鼻子尖儿上吧?
冯阿花的大巴掌手背儿轻松一挥,就把俏牡丹嫩如削葱根儿的手指头给扫到一边儿了,这还狠劲儿悠着呢。要不然,就姐这气力,能给她齐根儿削断喽!
“姐可怜你刚被抛弃了无家可归,姐回报你当初在红楼……”,阿花猛然顿住嘴巴,圆眼睛闪烁一下,才接下去话茬儿:“赶紧离开这儿吧,回清水县城,再找个长寿的金主,涂脂抹粉美美的过完这一辈子。”
可是。虽然她也算及时的顿住了秃噜出的话。还是被俏牡丹捕捉住了几分端倪。
避过后面的诚恳规劝,俏牡丹大睁着如水翦瞳,些许的疑惑些许的回忆正在苏醒,她的声音里面有些轻颤:“你是——你就是——?”
“是什么啊?”阿花马上打断了俏牡丹的指认:“别跟我攀亲戚啊。我不认识你。也不会答应你什么荒唐要求。好走,不送!”
女暴龙也有不敢承认过去的时候,本来嘛。那段荒唐的经历,可是前身阿花作下的,跟姐完全无关。
“翠花红枣,关门清场!”
翠花丫头早抱着笤帚疙瘩做好了准备,闻言第一时间冲出屋门,照着地面就是一通龙飞凤舞,飞舞方向——俏牡丹主仆三人。
阿花袖着手往作坊里面走,一边柔声叮嘱:“咱家这是做食物的作坊,别让灰尘扬的太高太远……”。
红枣跟在翠花身后挥舞一把芭蕉扇,小眉头皱着帮忙调整灰尘的方向,她做事最仔细了,擅长给直肠子的翠花查缺补漏。
三个娇滴滴的女人花容失色没有,灰尘飞舞的太多太高没办法分辨清楚,不过,看她们忘记了提着裙角儿惊慌失措往院门外跑,主仆三个一个摞一个跌倒在门槛上,作坊里外还是爆出了一连串大笑。
上门买人家男人,就得是这样的下场。
别人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今儿换了下格调儿,“花魁遇到村姑撒泼,有理没理根本没机会说”……
没机会讲理也就罢了,最可恶的是在惨败时刻,从地上四肢用力爬起来,白脂粉都糊了,红胭脂都土灰了,口红抹到腮帮子了,脑袋上的发髻也散了,一根亮闪闪的金钗,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斜插到了脑门正中……
穆柯一连讶异的,站在眼前儿。
傻小子忙活一早晨,琢磨着下山跟阿花唠个嗑啥的,增进增进感情,也好能早日有幸去夜半小山谷释放释放体力……
结果,一路飞奔到作坊门口,还没来得及跟两个蹲地上数蚂蚁的衙差打招呼呢,院门里就“咕噜噜”滚出三个母夜叉来。
这为首的大夜叉还是老情人……
俏牡丹是个讲究人儿,打小受的教育就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身边有雄性动物,就不可以不美美的妆点门脸。
如今,这种狼狈状况,一脸一身的土尘污泥,怎么可以被心爱的男人亲眼目睹到?
只需要片刻的愣怔,俏牡丹一张脂粉厚厚的脸面都透出了十分的赤红来,万般羞愤也没有办法,只有双眼一闭,身子软软的往前萎顿……
这其实也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妙招儿,无数女中豪杰都成功施展过,而且还可以把姿势调整的无比婉约曼妙,确保可以借此一“昏”,从容达到自己的目的。
俏牡丹作为昔日名扬清水县城的花魁,施展此计更加得心应手,事先能把“昏倒”的角度倾斜度,尤其是“昏倒”的目的地,都计算的天衣无缝。
当然,穆柯公子在正前方十二点钟方向,俏牡丹的“昏倒”角度也得保持在九十度范畴内,花魁给武艺高强身手利落的穆公子留下了足够伸手环抱美人的时间,所以,她的动作尽可能的舒缓……
千算万算,独独没算到那个举着笤帚疙瘩还想要再给“落水狗”追加点儿灰尘污垢的翠花丫头,关键时刻站在了院门口,一记高嗓门招呼道:“二公子你可来了,这丑女人欺负到咱家门上要买你回去呢!”
难道说错了吗?这女人明明就说了叫阿花姐姐开个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