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七婶儿跟二大娘互相对对眼儿,扯开嗓子答应:“没吃呢!你们家这院门是怎么回事儿?响了一宿儿,都没歇好。”
陈家大伯娘恨得吞一口老血,心里暗骂:“都没歇好?那怎么听到我这边哭叫找郎中,没一个肯帮忙的?”
不得不承认,这个世道人心险恶了啊!
“昨夜里拍门的是——”,陈家大伯娘无语凝噎解释无能,难道承认是自家做了亏心事才惹来鬼叫门?
她心里发虚,搭不上话,陈阿莲在青天白日下可是恢复了胆量的,怒冲冲抢到了母亲身前,恶狠狠答道:“不知道是谁家生的野孩子?半夜里不睡觉儿跑邻居家里捣乱,叫我逮住了,看不打折他的狗爪子!”
这得是长了多么深邃的脑回路?能迅速把仇恨转移到四邻八家?并双眼喷火咬牙切齿,就跟被邻居们合伙儿把陈家的小娃儿给丢井里去了一样。
当然,这个时候,陈阿莲属于“小姑未嫁”的身份,不可能牺牲了个亲生的孩子,那这泼天的仇恨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还不都是昨日里要被夫家退婚惹的祸?小姑娘要不是被亲娘捂着嘴死拉活拽不给她出屋,那个唠唠叨叨讲述传言要求退婚的媒婆子,早被她破口大骂兼抡着顶门棍子给打出去了!
陈阿莲脑袋里有限的那些智商,全用来琢磨昨日里的灾难了,还真就琢磨出来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比如,夫家要退婚,肯定是听到了自己讨要陈阿杏陪嫁首饰的故事,那——这故事的起源,肯定是二叔老宅儿的这一堆街坊邻居,只有他们才有可能知道点来龙去脉。
所以,陈阿莲把怒火发泄到邻居七婶子二大娘身上,也算是找对了去处啊!
只是,七婶子二大娘难道是吃素长大的?一宿儿没睡好觉儿,就等着哪个不开眼的凑上来给一顿骂去,如今听到陈阿莲口粲莲花,登时双目放光双手插腰挺胸而战……
这年头,老娘儿们吵架都是专拣最刺挠的伤处下嘴的,何况最近一段时间大街小巷传说的都是陈家大伯跟陈二叔遗孤陈阿杏的那点子糗事?七婶子的嗓门一亮,直指问题核心。
陈阿莲纵有不输于老娘儿们的胆识和气魄,也照样被骂的嗓子眼儿频频打嗝儿,再加上陈家大伯母重新复习了一遍昨日死拉活拽的课程,三口人一路败退,又从院门处退守屋内。
而院外,无数个高音喇叭不要钱的四下广播着此番交战的盛况,尤其对于陈阿莲一个未嫁的闺女是怎样怎样一番言行举止,勤加修饰渲染,务必要把这样一个无知无畏的“威猛小姐”形象,深入到清水县城每一个百姓心中。
陈家屋内,还躺着两个病人起不来呢!
陈家大伯娘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儿子身上:“水旺啊,你哥老是不回家,那你去给你爹请郎中来看腿,路上谁也别搭理……”。
好吧,年仅十五岁温文儒雅的读书人陈水旺,在外面的风评还算不错,最起码,没有恶名传播。
面色苍白四肢无力的陈水旺,必须答应啊。
小小少年垂头丧气战战兢兢孤身往外走,这段时间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大大冲击了少年的“三观”,他茫茫然不知晓到底是不是亲爹亲娘亲姐姐哥哥做错了,更不知晓如何应对这种“千夫所指”的局面……
敞开的院门外,挤挤挨挨看热闹的人还没散,七婶子二大娘还没战斗过瘾,照样唾沫横飞在人群里宣讲着一个熟悉的“陈二叔托孤”故事。
陈水旺低着头权当看不见也听不见任何异动,站到院门外,回身,去带回两扇院门。
这娃儿孝顺啊,寻思着把院门关好,亲爹亲娘就听不见这些议论了。
可是,伴随着两扇黑漆漆木制院门的合口关闭,陈水旺继续低着头要离开的动作,明晃晃的太阳光下,一个眼尖的邻居忽然喊了一声:“你们看!陈家的大门上,是什么东西?”
第七十八章 鬼火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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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东西?黑漆木门闭合起来以后,左右两扇对接出了一个红褐色的图案,跟鬼画符似的。
“鬼画符?天啊!这陈家老大一家真的是遭了鬼了,怪不得昨夜里一宿儿鬼敲门,听说大儿媳妇还被鬼火给烧着了……”。
“哪儿是光光大儿媳妇?他家都遭了报应了,陈家老大也不知怎的就站不起来了,刚刚骂街的那个疯闺女,说是也要被退亲了呢!”
“占了自己死去的兄弟的财产不说,连人家临死嘱咐的给闺女的陪嫁都要霸占了,还想再卖掉人家闺女去做老头子的小老婆儿,这陈家人的心可真黑啊!要是我是陈家二叔,在阴曹地府里也呆不住,非得跑回来替闺女索命不可!”
……
耳朵里面“嗡嗡”作响的陈水旺,忽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腿打着抖,慢慢儿的慢慢儿的,软倒在地上。
可怜的娃儿跟这些义愤填膺的百姓不同,不同之处是他有文化,识字!
明晃晃的太阳光下,红褐色的血迹在黑漆木门上反射出惊悚的光影,那不是鬼画符,那是一个字,歪七扭八像一张丑陋鬼脸的大字!
“还”!
还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