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繁清,一个财团的美貌任性的千金,一个因为寂寞无聊而夜夜出入酒吧的女子。
遇见她的时候,常远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也还只做着服务生的工作,尽管不少女人男人暗示或明示他,有另一种赚钱快又不费力的方法。
如果不是张繁清的出现,他会去做,而后来他也的确做了——为了生存,他所做的一切都仅仅是为了生存。
他爱上她,她也爱上他,姑且将这种感情称之为爱吧,尽管那时的他们并不懂。在第二次见面时上床,认识两周后私奔,他们像两个因爱而不顾一切的傻子,但毕竟曾经幸福快乐了好一阵子。
后来钱用尽了,他们分别去找工作。但她终究只是个会吃会玩会享受会花钱的千金小姐,而他终究只是个还未成年并且冲动脆弱的美少年。后来感情也耗尽了,她瞒着他离开,回到那个金碧辉煌的家,重新过起挥金如土的日子,无限满足。可是她走的不干净也不彻底,因为她留下了常久——他们的孩子。
常远不得不照顾起了长久,做起那种赚钱快不费力的工作。
刚开始对象只限于女人。可他发现和男人做会更舒服。原来他已在不知不觉中因张繁清而恨起女人,成为同性恋。但性取向并不重要,终究敌不过金钱,只要谁有钱他就跟谁。
后来又发生一件事让他对女人的憎恶更深。一个女人爱上他,并生了他的孩子——常思思,又在产后自杀。常久于是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抛弃那两个孩子,所以我想他多少还是善良的,而且不惜为了孩子做那样的工作。但常久冷冷地说,也许一开始是那样,但久了自然就成为喜好和习惯,他再也做不来别的工作,毕竟只要动一动身子就有大把大把钞票的工作谁不喜欢。
“我恨他,更鄙视他。”常久的语气很淡却很冷,说这话时他微微松开了我的手,眼神投向窗外,“从小到大,我不知道什么叫爱、什么叫温暖、什么叫家,这并不重要。但思思她……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她很依赖我,并对那个男人心存希望。她和你想的一样,认为他是爱我们的。多么可笑啊,就算真有爱,我也不要!然后,思思死了,死前还是在等他。我于是去找他,他却正在和一个男人鬼混,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我的父亲!我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把他杀了。但我没有,我只是回医院送思思最后一程,她临死前看着我叫爸爸,我从没有像那一刻为这张和他那样相似的脸感到恶心!”
他低下头,嗓音暗哑,我往他怀里又靠紧了些,伸出手细细地抚摸他的脸颊,顺着额头,一直到唇,一寸一寸,指腹很疼,像是心疼都传递到了那里般。他抬眼看我,我笑了笑,在他瞳孔中我看到了自己,面孔非常温柔。
“不会,我很喜欢。如果你不是这样,我才不会理你。”我拖着嗓子,尖尖细细地说,轻佻暧昧,和脸上的温柔一点不符。
但常久显然习惯了我这样的个性,缓缓地笑了,眼眸笼上一层薄薄的雾,看我的神情是宛如对至宝一样的珍惜和爱怜。他又开口了:“你知道吗?我一个人在医院,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我那时忽然很想你,很想你就在我的身边。而那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我,还是我一手推开的。”
我感到嗓子酸涩,看着他沉默。
“刚开始我就知道你和我没有未来,却还是忍不住接近你。但久了,我开始害怕你最终会离我而去,像我的母亲一样。你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相差太多。我知道你爱我,但爱又能有多久?我叫常久,但好笑的是,我不相信天长地久。”
“所以你一开始就隐藏着真实的情感,为了这份害怕?”从前多少是看出来了,他那种想爱又不敢爱的心情,但听他亲口承认又不一样了,我接着他说。
他默认,过了一会儿又说:“但我后悔了。”
气氛忽然异常沉重,于是我扯开笑容,轻松地说:“是不是发现我简直太好了,而我和你母亲毕竟不是一样的人。而没了我你就活不下去,一天到晚都在想我,然后憔悴成这样?”
常久目光闪动,也露出笑容,爽快承认:“是啊。”
“那现在你是怎么想的呢?如果不是在路上碰见你,你是不是就算有多么想念和后悔,也永远不会来找我?”切入正题,早知道逃避不是办法,就算气氛再次沉重,刚才耍的宝也宣告无用。
“……也许吧。”
我说不出话,即使早料到他的回答。笑容褪去,正要从他怀里撤开,却被他更紧的搂住。俊颜多了一抹不知所措和慌乱,即使他的神情仍是一贯的懒懒:“你说过,再也不会离开我。”
好像是说过,但那是在……“你那时明明喝醉了!!”
他绽开得意的笑容:“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清醒。我很清楚怀里抱的女人是谁。”
我怔怔看着他,脸部温度飞快上升,却绷着脸也冷着嗓子道:“你又不稀罕。”
“谁说我不稀罕?以后就算你坚持离开我,我也不允许。”他板过我的脸,四目相对,让我看见他满目的坚定和认真。
“你凭什么?”按捺住就要飞扬的心,我冷言相问。
“凭,我爱你。”
这样想起来,那时常久是第一次对我说那三个字。而说完后,他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明朗与清澈。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看见了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