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是这样吗?”崔梦芬强忍哽咽,樱唇努力绽开笑花。妈妈说是这样就这样吧,这何尝不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所以啊,你们都别难过,妈觉得很幸福。”崔妈妈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子。“梦芬,英杰,好孩子,让妈妈走好吗?让我去见你们爸爸,我相信他,真的……好想好想他。”
“妈!求求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求求你……”
“答应我,你们都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幸福喔。”
“妈……”
“我知道你们会幸福的,你们两个,还有夏柏,都是好孩子,所以我一直舍不得你们;不过,现在该是跟你们爸爸……会合的时候了。”崔妈妈费尽心神吐露最后的遗言,满怀着关爱与一丝丝遗憾,她强展眼眸,深深地再看孩子们一眼,对这世间她最珍爱的,做最后巡礼。然后,她轻轻叹息。“可惜……夏柏没来……”
眸光黯灭,沉重的眼皮,缓缓合落。
崔梦芬骇然屏息,不敢置信地瞪着这一幕。“妈……妈?你醒醒,你还醒着,对吧?你是故意闭上眼睛捉弄我们的,对吧?”
她摇晃母亲,一次又一次,那么伤心又那么绝望地呼唤着,期盼母亲还能再睁开眼,就算只有一秒钟也好。
直到崔英杰悲怆地阻止她。“够了!姐,妈已经走了,让她安息吧……”
走了?她不信,她不相信!
崔梦芬频频摇头,水眸圆瞠,瞳神无采,她看着失去生命的母亲,同时也逐渐遗落自己的神魂——
当夏柏赶到医院的时候,岳母已经离开人世几个小时了,而他的妻仍执着地跪在病床畔,宛若一座石雕像,木然不动,一心守护着母亲。
“她不让任何人靠近,也不准医护人员把妈妈推进太平间。”崔英杰哭着对他倾诉。“她说要等你来,至少要等到你见妈妈最后一面。姐夫,你进去看看姐姐吧,她到现在一滴眼泪也没掉,就那么一直跪着,我真怕她……弄出病来。”
“你别担心。”夏柏知道妻舅的情绪也濒临崩溃边缘,将他拥进怀里,安慰地拍他肩膀。“你姐没事的,我会照顾她。”
“嗯,谢谢你……姐夫。”崔英杰展袖试泪,呜咽地道谢。
夏柏又抚慰地拍了拍他,这才走进病房,他望向躺在病床上的岳母,只看了一眼她惨白的脸孔,胸口便倏地拧紧,眼眸刺痛。
连他也哭了,该怎么办?
他深深地呼吸,一遍又一遍,终于,激昂的心海稍稍平静。
“梦芬。”他哑声唤。
她一震,呆怔片刻,方才淡淡地回眸。“你来了。”
这句话,说得很机械化,不带一丝情绪,显示她整个人处在失神的状态。
他心口又拧,在她身旁蹲下。“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摇头,迷离地盯着他,细声低语。“我在等你。”
“是吗?”他咬咬牙,悄悄收握颤抖的手,不让她察觉自己内心的澎湃。“等很久了吧?对不起。”
她彷佛没听见他说什么,一径望着他。“我听你的话,你说,不要一个人躲起来哭,所以我在等你,你……总算来了,你来了,来了……”
他闻言,一阵心酸,不觉紧握她的手。“梦芬!”
“现在,我可以哭了吗?”她轻声问他,那么痴傻、那么令人心碎地问着他。“可以很大声、很任性地哭吗?夏柏,我可以吗?”
他震颤不已,展臂将她拥进怀里。只想用尽自己的全部,呵护这个使人怜爱的女人。“你可以的,梦芬,别忍着,哭出来吧!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我陪你。”
她凝睇他,黯淡的瞳眸逐渐点亮光,泪眙安静地孕育,慢慢结晶,接着,无声地碎落,一颗接一颗,珠泪成串。
她张着唇,气息急促地吸吐,鼻尖一点一点染红。
还没哭,只是落泪而已,人到至痛至悲的时候,反而不晓得该如何嚎哭。
夏柏好心疼,大掌揽住妻子柔弱的后颈,让她更贴向自己,更能放松依赖。“哭吧,哭出声音来,没关系的。”
“呃、呃、呃……”她开始抽噎,像打嗝似的,哀恸还在胃、还在胸口死命缠结着,一声声,很困难很困难才能勉强吐落。
过了许久、许久,她终于能逸出细细的呜咽。然后,才是真正的嚎啕大哭——
狂哭的是她,他却觉得自己彷佛也经历了一场生死磨难,她的痛就是他的痛,甚至比她还痛。
很不舍,她哀哭失声,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