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历?”
我点头,忆及各地风光,不禁微眯起眼,掩不住眸中迷醉。“松江北舍的橙蟹,潮汐日月楼的新笋,自然是要去尝一尝鲜的。”说至兴处,不由抚掌而笑。
“真好……”他喃喃,“这样的你,如风般自由,怪不得每人都欲与你相交……”
“什麽?”我未及听清,却捕捉到他眉间闪过的一丝落寞。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自己有没有发现,你的眼神常常不自觉吸引了很多人,春云浮空,流水行地,说的,是不是如斯风情?他恢复常态,托腮望著我,挂上一抹邪邪笑意。
我摇头,递上一杯温茶。“你醉了。”
“我当然没醉。”他有点恼怒,又隐隐怆然。“小时候我也常常在想,那宫外的天空,是否与宫里的截然不同。很多人都说母亲是从民间进来的而不是官宦出身,那麽她应该知道宫外的许多趣事,谁知我每次问她,她都要脸色大变,而後大发一番雷霆,渐渐地我便知道了,她痛恨民间,痛恨这两个让她在宫内让人瞧不起的两个字。”他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神却极度讽刺。
我没有接话,只莞尔一笑。“看来你今晚的精神很好,不如彻夜品茶吧。”
“你又当我醉了麽?”
“你没醉,只是我突然想喝茶,你就当陪我吧。”
“我既拥有许多,说到底却也是一无所有。”他撑起额头低笑出声,面容被手半遮著,看不清表情。
“你当然不会一无所有,”我将茶叶取一小撮放入紫砂壶内,再悠悠道:“我也不会与一个陌生人住在一起。”
“你说朋友麽?”他笑了起来,望著我,朦胧的神色浮起一抹温暖。“是了,朋友,我还有你,还有三哥,他是我在宫里唯一信得过的人了……所以,”他顿了顿,拿起我方斟好的茶一饮而尽,仿佛喝酒般豪爽,看得我哭笑不得,忙把砂壶移开些,免得他糟蹋了自己的好茶。“所以有朝一日,我要手握这天下,看看它,看看它是不是真如你口中那样美……”
我笑而未答,见他伸手又要来拿茶杯,及时以手架开。“你当是在喝酒麽?”
他翻了个白眼,肆意流转。“细品是吧,知道了。”不由分说夺了一杯又往嘴里倒,这回想必在喉中停留的时间更长一些,俊容浮起一丝讶异。“苦而不涩,犹有乳香,这是什麽茶?”
茶烟嫋嫋,满室盈香,只闻一人笑言道:“白石清泉。”
与昭羽两人对坐喝了一夜的茶,言语虽少,却早有一种莫名默契流转。待到天色稍明,宿醉的他还是抵不过倦意趴在桌上沈沈睡去,我却依然对著碧绿色的茶水怔怔出神。
慕容慕容,我可以坦然面对所有往事,却为何独独畏惧见你,是恨与否,早已不重要,想必,我只是,还需要多一些的时间罢……
不知过了多久,便有管家进来,见大厅一片静寂,也不觉放轻了脚步来到我跟前小声道:“秦公子,门外有一名姓江的客人约你外出,问你可愿意?”我回过神,怔了一怔,姓江,莫古是江漫秋?想了想便点点头:“晨起清寒,李伯,劳烦你拿张毯子给他盖上吧,”我示意旁边昏睡的昭羽,“我这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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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过院,果然见到江漫秋站在门口。一袭白衫,长身玉立。“江大人好清闲,居然有空约我这个闲人外出?”
江漫秋笑吟吟,“这几日迎冬节,大半官署都停止办公,我这个掌印的右仆射自然也偷得半日空闲。”
两人边说着走到街上,他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九皇子昭羽,你怎么会与他在一起?”
“我们是一起来苍澜的,我便暂时寄住在他府上。”
江漫秋摇摇头,不掩担忧。“皇家的事最是复杂,你不应该与他走得过近。”
我想起半路遇袭之事,不由一笑,倒为他的关心而感动。“我只是暂时寄住而已,过几天便要离开了。”
“你要离开?”他大是意外。
我点头。“来苍澜本不是预料中的,却没想到会遇上你们,倒也不虚此行了。”
“也好,你本也不适合这里的。”他忽而笑了,本来便清朗的人笑起来也如春风般和煦。“像昨夜的事情,实在是有惊无险。”
我笑而未答,眼底却掠过一丝悒郁,他似乎看到了,便也体贴地没有再追问下去,只笑着转开另一个话题。“既然你要走了,今天就更应该与我走上这一趟了。”
“怎么,莫非江大人要请我到聚珠阁大吃一顿。”我打趣道,京城第一食馆是为聚珠阁。
“是也不是。”他笑意愈深,脚下也加快了几分,见我走得悠哉,索性连着袖子抓住我的手往前带。
真是性急,我颇无奈,不得已调整步伐跟上他。所幸这几日迎冬佳节,昨夜灯会的余韵未消,大多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