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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巨蟒（MontyPython）的奶酪店喜剧场景。即使是我们当中最缺乏想象力的人也能够想象出各种千奇百怪的事情，要是可以的话，在知道了我们都在想象了什么之后，母亲们甚至会毫不犹豫地用肥皂来给我们洗脑。我们可以想象自己被选为国会议员，从直升飞机上跌落，被漆成紫色在杏仁堆中打滚。我们可以想象自己生活在香蕉种植园中，或者潜水艇里。我们可以想象自己是奴隶、角斗士、治安官、食人生番、交际花、潜水员或者收税官。然而，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却无法在饱餐了一顿土豆泥和越橘酱之后想象出饥饿的感觉！怎么会这样呢？

偷偷摸摸的预感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就必须要深入地探讨想象的实质。在想象事物（比如企鹅、轮船或者透明胶带切割器）之时，大部分人都有过在头脑中看到这样东西大致轮廓的经历。假如我问你企鹅的鳍长还是脚长，你很可能会感觉自己凭空在头脑中勾勒出一副图像，然后看着它来找出答案。你能够感到似乎有一张企鹅的画像应邀跳入了你的脑海当中，你还能感觉到自己先盯着鳍看了一会儿，又垂目看了一下它脚的大小，再回过头去看了看鳍，然后告诉我你的答案。你所做的这些事情感觉起来很像是在看，因为，实际上，这的确是在看。在你用眼睛看东西的时候大脑中一个叫做视皮层的感观区域会被激活，而在你用意识的眼睛看头脑中的图像时，这个区域也被激活了。其他感觉的情况也是如此。比如说，如果有人问你，唱生日歌的时候，高音在“生日快乐”这个词当中的哪一部分，你很可能会想象自己在头脑中演奏这段旋律，然后通过听觉来判断音调的高低。同样，这种“用头脑中的耳朵来倾听”的感觉并非只是一种修辞方式（特别是其实没有人真正这样说）。当人们想象声音的时候，大脑中被称为听皮层的区域就被激活了，而在我们用耳朵聆听真实的声音时，被激活的也正是这个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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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今主义＇（4）

在一定程度上，这些发现告诉并帮助我们了解大脑是如何进行想象的。也就是说，在试图想象各种感觉特征时，大脑会求助于各个感觉区域。如果我们想知道某个不在我们面前的东西的模样，我们就会从记忆中将关于这样东西的信息输送到视皮层，然后感受这幅存在于头脑中的图像。同样的，如果我们想要知道一段现在并没有从收音机中传播出来的曲调听起来如何，我们就把关于这段曲子的信息从记忆中输送到听皮层中，并感受这段存在于脑海中的乐曲。因为企鹅生活在南极，而只有在有人过生日的时候我们才会唱“生日快乐”，所以，通常在我们想要考察它们的时候，它们都不在现场。在眼睛和耳朵无法给视皮层和听皮层输送回答问题所需要的信息时，我们就要求记忆输送信息，这可以让我们虚拟物体的模样或是声音。因为我们的大脑掌握了这种技能，即使被单独关在橱子里，我们也能够找出歌曲的相关信息（高音落在“生”这个字上）以及企鹅的情况（鳍比脚长）。

记忆

物体或者事件——视觉区域——视觉体验

图10。视觉从现实世界的物体和事件那里获取信息（上），而视想象从记忆中获取信息（下）

记忆

物体或者事件——视觉区域——视觉体验

利用视觉和听觉区域进行想象的确是非常精妙的设计，而进化机制在没有征得我们同意的情况下就给每个人配备了这样的装备，它完全有资格获得微软视窗大奖。但是，看和听的机制跟我们或者我这样的感恩节饕餮鬼有什么关系呢？事实证明，即使被锁在柜子里我们也能知道企鹅的模样，想象力在此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当我们受困于现在时，同样的想象过程也能够帮助我们发现未来的模样。假如有人问你，你看见自己的妻子正同邮差在床上翻云覆雨会有什么感觉？这个问题一定会引发你的某种感觉。很可能是不好的感觉。你在头脑中想象企鹅的模样并使用视觉器官来观察它以确定它鳍的长度，同样的，你也会在头脑中想象配偶的不忠行为并感觉这种情形并对自己的可能感觉做出预测。你大脑当中对真实事件做出情绪反应的机制也会对想象中的事件做出反应。所以，当我要求你想象这“限时特供”的事件时，你的瞳孔会扩张，血压也会升高。这是一个预测未来情绪的聪明办法，因为想象一件事时的感觉通常可以被当作有力的参考，帮助我们发现在此事真正发生时自己的反应。如果想象急促的呼吸和挥舞的邮递袋会带来强烈的嫉妒和喷薄的怒火，那么，一旦真的遭到背叛，我们当然会以更加迅猛的势头感受到这样的情绪激荡。

其实，无须借助像配偶不忠实这样引起激烈情绪的事情，我们就能够说明这个事实。每天，我们都会说“匹萨饼听起来不错”这样的话，不管这句话的字面意思是什么，我们讨论的都不是莫泽雷勒干奶酪的声音特点；我们想表达的意思是，一想到吃匹萨，我们就会产生一种细微而又可爱的感觉，而我们对这种感觉的解释是，如果想象中的这片匹萨饼真的被塞到我们口中时，我们会感受到更激烈的美好感觉。在中国主人用炒蜘蛛或者炸蚂蚱这类开胃菜招待你的时候，不需要亲自咀嚼它们，你就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喜欢实际的感觉，因为仅仅是想到吃甲虫就足以让北美洲人恶心的直发抖了。而这种发抖的感觉告诉我们，真正面对这些开胃菜的时候我们很可能会呕吐不止。问题的关键是，我们通常并不需要坐下来，拿出笔和纸，一条一条的列举正在考虑之中的未来事件的好处和坏处，只需要在想象中虚拟这些事件，并注意自己对这些虚拟场景的情绪反应就行了。正如想象能够预见事物，它也能预先感受事件。

记忆

事物或事件？——视觉区域——视觉体验

情感区域——情感体验

图11：感觉（上图）和预感（下图）都从视觉区域获取信息，当时视觉区域的信息来源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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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今主义＇（5）

记忆

事物或事件？——视觉区域——视觉体验

情感区域——情感体验

预感的威力力量

通常，通过预感预测自己的情绪要比通过逻辑性的思考预测自己的情绪更准确。在某项研究当中，研究人员要志愿者从印象派绘画和加菲猫的海报当中任选一幅。在进行选择之前，有些志愿者被要求从逻辑性出发，认真考虑为什么自己会喜欢或者不喜欢某一幅海报（思考者），而另一些人则被鼓励迅速地根据自己的直觉来进行选择（不假思索者）。职业咨询师和投资顾问总是告诉我们，想要做出明智的决定就一定要努力进行深刻的思考。然而，事后当研究者电话访问这些志愿者，询问他们对这幅新获得的艺术品的喜爱程度时，思考者们却是最失望的人。想象将某一幅画挂在客厅当中会让他们感到快乐，可是思考者们却没有选择这幅让他们愉快的画，而是忽略了自己的预感，选择了另一幅画；而这幅画拥有职业咨询师和投资顾问赞赏的素质（“莫奈（Monet）作品的橄榄绿色调同窗帘的颜色不搭配，而加菲猫的海报会让来访者感觉我拥有闪闪发光的幽默感”）。与之相反，不假思索者相信了自己的预感：想象将海报挂在自家的墙上，然后记住自己此时的感受，并认为如果想象将这幅画挂在墙上会让自己感到快乐，那么真的将它挂上去也会起到同样的效果。而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预感这个过程帮助不假思索者比思考者更准确地预测了自己未来的感受。事实上，如果当前人们无法感觉的话，他们也就暂时无法预测自己未来会有什么感觉了。

但是，预感也有其局限性。我们在想象某事物时的感受有时候无法正确反映在真正看到、听到、衣着、驾驶、进食或者是亲吻这东西时我们将会有的感觉。比如说，在头脑中勾勒一件东西的轮廓时，你为什么会闭上眼睛呢？在试图想起一段旋律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用手指塞上双耳呢？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你的大脑必须利用视皮层和听皮层来进行视觉和听觉的想象，如果这些区域已经在忙着进行它们的首要工作——看和听真实世界中的东西，它们就没有办法进行想象了。如果你正忙着观察一只鸵鸟，你就很难想象出企鹅的样子，因为进行想象所必须调动的大脑区域正在被使用着。换言之，如果我们同时命令大脑去看一件实在的东西和一件想象的东西，它会自动回绝第二条指令。大脑认为感知现实才是第一位和最重要的职责，因此，你借用视皮层的要求立刻就被明确的拒绝了。如果大脑不遵循这条“现实第一”的原则，假如在红灯亮起时你恰巧正在想象绿灯，就对红灯视而不见，直冲过去。这条原则使我们在看着鸵鸟的时候很难想象企鹅的样子，也使我们在感到恶心的时候很难想象出欲望，感到愤怒的时候很难想象出深情，在温饱的时候很难想象出饥饿。如果有个朋友刚刚撞坏了你的新车，并提出下周请你看棒球赛作为补偿，因为你的大脑正在忙着为车被撞坏而恼怒，所以你无法虚拟自己对棒球比赛的感觉。未来的事件会申请进入大脑的感情区域，可是当前的事件几乎总是已经占据了这个地区。

预感的局限性

我们无法同时看见或者感受两件东西，对于自己应该优先看、听和感觉什么，以及忽略掉什么，大脑有着严格的原则。想象的请求经常被回绝。感官和情感系统都坚持这项原则，但是，好像只有在感觉器官拒绝想象请求的时候，我们才能够意识到自己的请求被拒绝了，却无法发现情感系统其实也在做同样的事情。比如说，如果我们在看鸵鸟的时候试图想象企鹅，大脑的原则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我们理解这一点，因此，我们从来也不会被搞糊涂，并错误地得出结论，认为眼前这只大鸟就是我们试图想象的企鹅。由世界中的一系列信息所激发的视觉体验叫做视觉，而由记忆中的信息所激发的视觉体验叫做意象；虽然这两种图像都是在视皮层中形成的，要想搞混它们还真得灌下不少伏特加才行。视觉体验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我们差不多总是可以区分现实世界的视觉产品和想象产物。但是，情感经验则不然。由现实世界一系列信息激发的情感体验是感觉，而由记忆中的信息激发的情感体验则叫做预感；而混淆这二者的区别则是世界上最流行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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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今主义＇（6）

比如说，在某项研究中，研究人员电话采访了居住在美国各地的被调查者，问他们对自己的生活是否感到满意。如果被调查者生活的城市那一天刚好天气晴朗，他们就会报告说自己的生活比较幸福，而相比之下，如果被调查者居住的城市当天天气不好，人们就会报告说自己的生活不太快乐。为了回答研究人员提出的问题，这些人都要想象自己的生活并问自己对此有何感受。而他们的大脑奉行现实第一的原则，坚持对现实中的天气而不是想象中的生活做出反应。但是，很显然，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在这样做，所以，他们错误地把现实激发的感觉当成了想象激发的预感。

在另外一项相关研究中，研究人员让在健身中心锻炼的人尝试想象自己在远足时迷路而不得不在林中过夜，既没有水又没有食物，并预测自己那时的感觉。更准确地说，是让他们预测到底是干渴更折磨人还是饥饿更让人难受。有些人是在刚从跑步机上下来时进行预测的（干渴组），而另一些人则是在锻炼之前进行预测的（不干渴组）。结果显示，干渴组有92％的人认为干渴比饥饿更难受，而非干渴组只有62％的人这样想。很显然，干渴的人试图通过想象在林中迷路、无水、无食物的经历，然后追问自己在此情此景中的感觉来回答问题。但是，他们的大脑坚持现实第一，并坚持先对在跑步机上锻炼之后造成的缺水状态做出反应，而不是想象中的远足。因为这些人不知道他们的大脑这样做了，所以误把感觉当成了预感。

你自己也很可能处于同样的困境中。比如，你刚度过了很糟糕的一天——猫咪在地毯上撒尿，狗狗在猫咪身上撒尿，而洗衣机又坏掉了，“世界竞技”被“经典剧院”落在了身后，你自然会心情郁闷。如果这个时候你试图想象第二天晚上跟朋友们一起打牌的话，你可能会把现实中宠物和家电的恶形恶状导致的坏情绪（我现在比较烦）归咎于想象中的伙伴（我不想去，因为尼克总是惹我生气）。事实上，抑郁症的重要标志就是，当抑郁者思考未来事件时，他们无法想象到自己会喜欢这个未来。度假？浪漫邂逅？到城里玩一夜？谢谢，不用了，我情愿继续呆在黑暗中。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浓得化不开的忧郁中苦苦挣扎，他们的朋友再也无法忍受，于是对他们说，一切都会过去，黑暗过后总会是黎明，总会有时来运转的那一天，以及其他一些非常重要的陈词滥调。但是，在抑郁者看来，所有这些挣扎都是很有意义的，因为，在她想象未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现在没有办法高兴起来，所以也无法想象自己会在明天高兴起来。

在忙着为实实在在的当前感到难受之时，我们无法为想象中的未来感到高兴。然而，我们非但认识不到这是现实第一的原则不可避免的结果，还会误认为想到未来才是让我们感到不快乐的原因。我们的错误在旁观者看来尤其明显，他们会说这样一些话，比如：“现在你感到沮丧是因为爸爸喝醉酒从阳台上摔了下来，妈妈因为打爸爸被关进了监狱，而你的轻便货车被销售商收回去了，但是，到下一周，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你就会后悔没有答应跟我们一起去看歌剧了。”在某种层面上，我们也意识到朋友们也许是对的。然而，在试图忽视、漠视目前的伤感或者将它们放到一边，并预测一下自己明天的心情时，我们常常发现这就像是在咀嚼肝脏的时候想象蘑菇的味道。很自然，我们会想象未来并考虑这样做感觉如何，但是，因为我们的大脑一意孤行地要对当前的事件做出反应，所以，我们就误以为明天的感觉会跟今天一样。

小结

我已经等了很久，迫不及待的想要给人看图12这组漫画了。这是1983年我从一张报纸上剪下来的，从那以后我就一直不停地将它张贴在各种公告栏中，它总是能够取悦我。海绵被要求摆脱一切限制进行想象，想象在自己什么都可以变的情况下，它想变成什么；而它所能够想到的最新奇的东西也不过是一只节肢动物。当然，漫画家并不是在取笑海绵，而是在取笑我们。每个人都被局限在某个地域、某个时代和某种境遇下，而我们试图利用自己的意识来超越这些限制的努力却多是徒劳无谓的。像海绵一样，只是因为不知道盒子到底有多大，我们才认为自己已经在盒子之外思考了。想象无法轻易超越现在，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它必须向知觉借工具。这两种过程必须在同一个平台上进行，这就意味着，有时候我们弄不清平台上进行的到底是哪个过程。我们认为，想象未来时自己的感觉就是在到达未来时我们会有的感觉；而事实上，想象未来时的感觉通常只是我们对现在发生事情的反应。知觉和想象的分时性安排是厚今主义的重要原因之一，不过并非唯一原因。如果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