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达跟我在那儿呆过一次。那时还没生孩子。”
她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眼睛。‘“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吗?”
他的脸变得严肃起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们要出发去打一场拚个你死我活的大仗,帕姆。情况对我们不利。我现在是到尼米兹上将的司令部去。”
她的脸紧张地绷着,眼睛睁得老大,闪闪发亮,她双手捧住他的头,恋恋不舍地亲他的嘴唇。“我爱你,帕格。我永远不会变心。你回来的时候,你会回来的,我还会在这儿。”
她为他开了门。
“诺思安普敦号”已经起锚,准备启程,烟囱里飘出一缕缕棕色的轻烟。朝阳透过烟雾照下来,在甲板上投下斑斑点点的阴影;甲板上生气勃勃,在长长的大炮和安装在弹射器上的水上飞机下,到处都是奔来跑去的水兵,做着这艘重型巡洋舰出海的准备工作。维克多。亨利在他的舱房里狼吞虎咽地吃早饭,什么新鲜菠萝啦、燕麦粥啦、火腿蛋和炸土豆条啦。他的勤务兵给他一杯又一杯地倒着热气腾腾的咖啡,看得惊奇了。
“今儿早晨胃口很好啊,上校。”
“伙食好嘛,”帕格说。
阳光从舷窗外射进来,一片椭圆形的亮光照在浆过的白桌布上,似乎照进了他的心灵。他只睡了两三个钟头,然而感到精神好极了;半年的意志消沉一下子化为乌有,象一阵清新的海风把浓雾吹得无踪无影。他醒后没有马上从铺位上跳下来,做体操和洗凉水淋浴,却躺在黑暗里把事情仔细地考虑了一番:同那个出岔子的可怜罗达心平气和地解决,第二次结婚,也许第二次生儿育女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呢?他认识一些同他一样年纪的男人跟青春年少的妻子(哪一个及得上帕米拉呢!)过着幸福的生活,甚至又生了一群小孩。幻想已经结束;现实显得更可爱。
他的精神已经振作起来,所以他对这场战斗不再担心,而是激动地感到兴趣,而且他知道战局可能会怎么发展那就是说,要是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部的密码分析员没有搞错的话。尽管幸运地得到了这份情报,根据对战局的估计,太平洋舰队幸存的机会还是非常微小的。然而日本这个进攻计划订得奇怪,其中似乎有可乘之机。他们的兵力将分布在从阿留申群岛到马里亚纳群岛这一线。尽管受了伤的“约克敦号”和从未受战火洗礼的“大黄蜂号”同久经战斗的日本航空母舰相比是敌强我弱,至少在第一阶段、航空母舰对航空母舰较量,顶也许还顶得住的。反正这回是开上前线去作战,而且他还是个战士;再说,帕米拉的爱情使他觉得能够应付任何不利的情况。
丁铃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帕格的沉思。
“长官,我是值日军官。你的儿子登舰了。”
“叫他来吧。”
华伦在门洞里露面了,穿着日常的卡其制服,褪色的衬衫上佩着金翼。“哦,爹。要是你没空见我,尽管说就是。”
“进来。吃一点吧。”
“不,谢谢。”华伦举起一只手,坐在一张扶手椅上。“杰妮丝准备了丰盛的菜肴给我饯行。早饭吃的是牛排和煎蛋。”他向阳光明媚的舱房四下望了一眼。“嗯!我还没见过你的排场哩。多好的地方。”
“哦,不是常请你来吗。”
“我知道。这得怪我。”
“拜伦已经走了吗?”
“啊,他这时候已经到旧金山了。参加了一次有历史意义的宴会,不用说,是带着宿醉走的。”
帕格向勤务兵瞟了一眼,他点点头,就走了。华伦点了一支烟。平静地说:“开往中途岛,是不,爹?去对付那整个该死的日本舰队?”
“你从哪儿听来的?”
“海尔赛手下的一个参谋人员。”
“很遗憾,海尔赛的参谋人员竟然泄密。”
“那位斯普鲁恩斯海军少将怎么样?你在他身旁干了好几个月。”
“他怎么样?”
“哦,首先,他是个战列舰派,对不对?听说他是个电机工程师,是军事学院出身的。跟海尔赛不一样,他在飞行方面是一点资格也没有的。他们说他是海尔赛的老朋友,正因为这个缘故,他才弄到了这个职位。参谋人员都在担心哪。”
“太平洋舰队总司令挑选特混舰队司令,这不是你的事情,也不是参谋人员的事情。”
华伦同他父亲针锋相对,语调强硬起来。“爹,这出戏的领班非了解飞行员不可。海尔赛的飞行资格也不见得怎么样,不过他自己至少干过。实际上,他跟飞行员想不到一起去。我们袭击马绍尔群岛那一回,他要叫没有护航的轰炸机在超过航程的距离外起飞,这样他就用不上参谋本部的导航。我们有一半人在飞回选择点的时候,就会掉在海里。我们这些驾驶员几乎举行静坐罢工,才使他改命令。”他父亲严肃地摇摇头,表示不赞成。华伦举起双手。“哦,这就是发生过的事情。你不能把俯冲轰炸机象十六英寸的炮弹那样发射出去。它们得掉头飞回来。这可是大不相同啊,可是要海军将领们记得这一点,真是大大的困难。”
“斯普鲁恩斯会记得的。”“”嗯,你说这话,我很高兴。要是他肯让我们离敌方近些起飞,给我们飞回来的机会,我们会为他干一番的。“华伦吐出一个浓浓的烟圈。”两艘航空母舰跟整个日本海军作战。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