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在来时的路上便想过这个问题,此刻面对父亲关切的目光,他平静地说道:“让她住在我那里吧,其他地方也不合适,再者也不安全。虽然这两年织经司颇有建树,但城内肯定还有伪燕察事厅的眼线。”
既然翟林王氏选择再退一步,陆沉自然不会矫情作态。
相较于王初珑南下带来的好处,其余细枝末节不值一提。
“也只好如此了。”陆通脸上的忧色悉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浅浅的笑意,又道:“我便不见她了,以免这小丫头脸皮薄难为情。最近在来安城待得太久,我得回广陵看一看家中的生意。”
父子二人心照不宣,毕竟昨夜探讨的话题才是正经大事。
陆沉转而对萧望之说道:“萧叔,其实今日我来找你除了这件事之外,主要是想请伱和靖州厉都督联系一下。先前的战略被迫搁置,如今要重启北伐之战的谋划,这方面肯定要和靖州那边保持及时的沟通,避免将来出现战术执行上的误会。”
萧望之颔首道:“这是自然,你不必担心。”
两人开始商议北伐的细节问题,陆通安静地听着,目光始终停留在陆沉年轻俊逸的面庞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厚。
……
靖州,平阳府。
随着江北大捷的落幕,这一年来靖州的局势渐趋稳定。
虽说新设的江北四军中,旬阳军和江华军被划归淮州都督府,但收复的领土中大半都属于靖州,靖州刺史谢东阳和大都督厉天润肩上的担子变得更重,两人几乎没有一日空闲,忙得脚不沾地实属常态。
只不过从四五日前开始,厉天润便回到位于平阳城内的大都督府,对外的说法是偶染风寒需要休息,除了几位亲信大将之外一概不见。
后宅正房外间,厉良玉和厉冰雪对面而坐,范文定和徐桂等虎将则是来回踱步。
里间不时传来沉重的咳嗽声。
厉冰雪清冷的面庞上浮现着明显的忧色,父亲的身体因为当年的旧伤一直不太好。
去年江北之战的末尾阶段,在江华城举行军议的时候,她便察觉到父亲的旧病有复发的症状,故而一直忐忑不安放心不下。
这一年看着父亲案牍劳形宵衣旰食,厉冰雪多次劝谏,却没有任何作用。
四天前那个午后,厉天润在审阅军务时突然昏倒,还好厉冰雪眼疾手快扶住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等待是如此煎熬。
房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无比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两位老郎中缓步走了出来,厉冰雪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吴先生,家父病情如何?”
她望着左边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急切地问道。
姓吴的老郎中拱手一礼,语调艰涩地说道:“厉都尉,郡公爷乃是积劳成疾,又引发了宿疾,我等刚刚帮他施以针灸之法。往后每隔两日,我等便要施针一回,另有药方一副,让下人按时煎药让郡公爷服下。”
厉冰雪眉头紧皱,对方并未说此病何时痊愈,只说诊治之法,话中深意不言自明。
她倔强地问道:“还请先生告知,此病是否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