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他说。〃你离家太久了。〃
〃我朝他跪下,他为我祈福。当我站起来时,我的眼睛湿了。他是一个高尚圣洁的人。我将永远以认识他为荣。我和院中那些修士一一告别;他们有些已经修道多年,有些是在我之后来的。我把自己的一点衣物和书籍留下,觉得说不定对他们有用,于是把背包扛在肩上,穿着我到达时的旧长裤和褐色上褂,戴一顶破帽子,步行回到镇上。一星期后,在孟买搭上一条船,在马赛上了岸。〃
我们两人都沉默下来,各自在思索;可是尽管我已经十分疲倦,有一件事我还是急切地要问个明白,所以最后还是我开口。
〃拉里,老弟,〃我说,〃你这次长时期的探索是从恶的问题开始的。是世界上有恶的存在使你孜孜以求的。可是,谈了这半天,你对这个问题连一个初步答案也没有提到。〃
〃也许就没有什么答案,也许我不够聪明,因而找不到答案。罗摩克里希那把世界看作是神的一种游戏。他说,〃世界就是游戏,在这种游戏里,有乐有忧,有道德亦有堕落,有知识亦有愚昧,有善亦有恶。如果罪恶和痛苦在创世时就被完全排除掉,游戏还能继续玩下去吗?〃我将以全力否定这种说法。我能提出的最好设想是,当绝对在这世界上表现为善时,恶也自然而然联带着出现。没有地壳灾变的那种无法想象的恐惧,你就决不会见到喜马拉雅山的壮丽景色。中国烧瓷的匠人能够把花瓶烧得象蛋壳一样薄,烧得造形那样优美,点缀上美丽的花饰,着上迷人的色彩,涂上粲然的光泽,但是,由于它的本质是瓷,他就没法改变它的脆弱性。如果失手落在地上,它就会变成许多碎片。根据同样的道理,我们在这世界上所珍视的一切美好的,有价值的事物,只能和丑恶的东西共同存在,你说是不是呢?〃
〃拉里,这是一个很别致的想法。我觉得并不怎样令人满意。〃
〃我也不满意,〃他微笑说。〃顶多只能说,既然得出某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结论,一个人就只能尽力而为。〃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有一件工作要在这里做掉,然后回美国去。〃
〃回去干什么?〃
〃生活。〃
〃怎样生活?〃
他的回答很冷静,但是,眼睛里闪出一种好笑的神气,因为他料准我会完全意想不到。
〃不急躁,对人随和,慈悲为怀,丢掉一个我字,不近女色。〃
〃高标准!〃我说。〃那么,为什么要不近女色?你还年轻;女色和吃饭一样是人这个动物最强的本能,你这样抑制它是否明智呢?〃
〃所幸的是对我说来,接近女色只是寻欢作乐,而不是出于生理需要。根据我个人的经验,印度的那些哲人主张不近女色可以大大增强精神的力量,这话说得再确当没有了。〃
〃我还以为最明智的生活方式是在肉体需要和精神需要之间保持一种平衡呢。〃
〃印度人认为这恰恰是我们西方人所没有做到的;认为我们有了许许多多的发明,许许多多的工厂和机器以及生产出来的商品,总想把幸福建筑在物质上,但是,幸福的取得并不靠这些,而是靠精神。他们而且认为我们选择的道路是毁灭的道路。〃
〃你以为美国那种地方对实现你的理想适合吗?〃
〃我看不出为什么不适合。你们欧洲人一点不理解美国。因为我们积聚了大笔财富,你们以为我们只是要钱。我们一点不要钱;我们一有钱就拿来花掉,有时候花得好,有时候花得不好,但我们总是花掉。钱对我们说是不在话下的,它只是成功的象征。我们是世界上最大的理想主义者;我只是认为我们把理想放错了地方,我认为一个人能够追求的最高理想是自我的完善。〃
〃这是一个崇高的理想,拉里。〃
〃这种理想值不值得人努力去实现呢?〃
〃但是,你有没有想到,以你这样一个人,对美国这样一个贸贸匆匆、忙忙碌碌、目无法纪、极端个人主义的民族会有什么影响呢?这无异想要赤手空拳阻止密西西比河的河水不流。〃
〃我可以试试。是一个人发明轮子的;是一个人发现引力的定律的。没有一件事情不会产生影响。你把一粒石子投入池中,宇宙就不完全是它先前那样子。把印度的那些圣者看作生无益于时,是错误的。他们是黑暗中的明灯。他们代表一种理想,这对他们的同类是一帖清凉剂;普通的人可能永远做不到,但是,他们尊重这种理想,而且生活上始终受到它的影响。一个人变得纯洁完善之后,他的性格就会产生广泛的影响,使得那些追求真理的人很自然地去接近他。如果我过着给自己安排的那种生活,它也可能影响到别人。这种影响也许并不比石子投入池中引起的涟筋影响更大,但是,一道涟漪引起第二道涟漪,而第二道又弓愧第三道涟漪;很可能有少数几个人会看出我的生活方式带来幸福和安适,而他们也会转而把自己所学到的传给别人。〃
〃我不知道你可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人作对,拉里。要知道那些不学无术的人过去用拉肢架和火刑架镇压他们害怕的意见,现在早已放弃不用了;他们现在发明了一种更恶毒的毁灭武器……说俏皮话。〃
〃我这个人相当顽强,〃拉里微笑说。
〃好吧,我只能说你有点个人收益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