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不曾出现,于是,那位子就一直空着,不曾有谁取代过。
他似乎对这样的交换颇满意,又取出一本厚厚的剪贴本。
“他不曾忘记你,分开的这几年,他一直都在看着你,你的每一场演出、每一个报导,他都留心关切。”
那不是嘴上说说,泛黄陈旧的报导,不是一朝一夕能剪辑得来。
本子的首页,同样有他随笔刻划的心情纪录——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短短几行字,直接杀掉她以往翻尽诗词,写下的诸多热烈情诗,也成功引出她悬在眼眶的泪水,一颗颗收不住地滴落,晕开字痕。
“你不在的那些年,我是用这样的心情,不预设任何立场地等待。你还爱不爱我、等不等得到你,都已经不是最重要,就只是等而已,等待你的归来,或者,等待情淡。”
他的情,不若她那般澎湃激荡,宛似一江古井水,深沉而温润。
于是,她忍不住也告诉他——
“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你,那句行销骨立、相思磨人,不是在开玩笑。原本我不打算说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再回头来抱怨离开你我吃了多少苦,未免太卑都,你并不欠我什么……”
他不作任何评论,只是静静地听。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思尧怪我,为什么就是忘不掉,他做尽了一切,为什么我还是记着远隔在千山万水之外的人,看不见守在身边的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那个时候病得迷迷物栩,其实已经有一点……什么都无所谓了的心态,所以他帮我套上戒指时,我没有拒绝,我不是存心要背叛我们的感情……”
“后来……后来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连呼吸都觉得好沉重……昏昏沉沉中,听见他哭着说:『你现在是拿命在威胁我吗?好,我认输了行不行?我去找他,你给我好好的,等着他来』……可是他没有回来,在去机场的途中,发生暴动,他被意外波及,死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的执着害死了他?我没有办法在一条人命消逝后,还能于心无愧地回去找你……”她抚着指间的银戒。
这里牢牢圈锁住的,不是婚姻的承诺,是愧悔、是一条人命的罪罚,将自己放逐在异乡,时时提醒自己,不可以忘记他……既然这是他生前唯一的坚持,那么她至少能为他做到,永远不取下它。
“我倒不这么认为。困住一个女人的肉体,只是求之而不可得的消极杭争,如果可以,谁都希望牢牢占据女人的心灵,否则从以前到现在,我为什么会那么被冯思尧怨恨又羡慕?”他执起她的手,不理会她轻微的抗拒,硬是取下她指间的戒指,以银链串起,挂回她颈问,平贴心口。
“这里,是属于爱情的承诺,如果明明没有那样的心意,却硬要占据它,对往生者又何尝不是一种欺骗与侮辱?我相信他会情愿你将他记在心里,也不要名不副实的假象,那是他生前一直无法办到的。”
“你——”她疑惑地仰眸。他不介意吗?怎能说得如此平心静气?
杨季楚轻笑。“你尽管想他,我不介意。”因为他知道,那不是爱情。
人都不在了,再斤斤计较,未免有失厚道。
“既然你都诚意十足了,那我也来回报你一个戒指的秘密。”取出盒内的第三样物品,她眸光黯了黯,偏开头不去看那与他指间相映成对的银戒。
“我唬你的,这不是婚戒,是定情戒。”将他的第三个秘密,套进那空下来的右手无名指。“六年前就买了,那个没心肝的初恋情人一再逃避,送不出手,只好退而求其次,拿来气气她。”
“你——没有要结婚?”
“原本有,不过谈清楚了,幸好还没告知双方家长,若是我们能求个圆满的结果,她也会替我开心……看什么?我都诚实招认完,又轮到你了。”
她垂眸,抚着指间的银戒。没有太花哨的点缀装饰,淡淡的雕缕刻痕,素净而清雅。“我、我不确定……”
真的可以吗?她总是在伤害他,她对自己没把握。
“思尧刚死的那一年,妈妈很不谅解我……”她挨过巴掌,受过诅咒谩骂,连他都被拖下水怨恨。在妈妈眼里,是他们一同害死了冯思尧,她真的不敢想像,她若和他一同出现,会是什么样的混乱场面。
这些年,好不容易妈妈的情绪平复了许多,能够好好地跟她说说话,让她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