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叔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对我爷爷很尊敬,听我爷这么说,赶紧接口道:“他胡家老爹,有啥你就直说。不用瞒着啥,都是自家人,用不着客气。”
爷爷这才喝了一口水,慢慢的说了起来。
原来爷爷仔细的看了那座坟之后,才发现那座坟并不简单。告诉韩叔,小宝那孩子不仅仅是冲了什么,也有可能是犯了煞。那坟不像是近些年的,应该是清代时就有的,坟地的风水肯定是有高人布置过,称之为“北斗贪狼独行龙”。
贪狼星,是九宫之魁首。在天为万灵之主宰,在地为百脉之权衡。本来得此吉穴为墓,后世子孙聪明远众,世代为官,文章德业,压倒一世。耐何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以后,这里竟然开荒耕田,引流修路,把形势给破了,此“穴”也由吉转凶了。
小宝无意中踏破了穴前明堂,又用童子尿伤了护坟的黄皮子,这才惹上这摊子祸事。黄皮子属生气之物,一直在护着此穴,才使此穴的瑞气不散,现在已经跑了,坟里的瑞气已散,煞气冲坟,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小宝了。
听我爷爷这一通说,韩叔这一家人就傻了眼,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就这么摊上了,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差点就给我爷爷跪下来了,求着我爷爷给指点一下,看能不能躲过这劫。
爷爷拦住要下跪的韩叔和韩婶,告诉他们,这事儿也不好整,不过不用说,他老头子也不能看着不管,死马当活马医吧!行不行也得试试再说,就当帮故去的人一把,也算积积阴德。告诉韩叔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小宝代为“拾金”,或许可能免一祸患。不过就算是“拾金”顺利,也不知道能彻底的化解掉这冲煞。
韩叔赶紧给我爷的杯子倒满水,千恩万谢,说是家里也没啥值钱东西,不能白忙活,院里那头牛就让我爷直接赶走得了。
在那个时期,农村还没有什么拖拉机或是四轮子,种地都是靠大牲口,一年到头,从种到收,都离不开这个,家家都跟宝贝似的伺候着。
爷爷一听韩叔这么说,赶紧摆手,告诉韩叔,一个村里住的乡亲,哪儿能那么做呢,那不是往死道上撵你们嘛!再说这个,我老头子可真就不管了。
韩叔执意要留老爷子吃口饭,特意还炒了点白菜蘑菇,张罗了四个小菜,烫了点小烧。
仔细的把“拾金”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爷爷又推算了一下日子,告诉韩叔,五天后“起坟拾金”。
第一卷 十三副神铠 第六章 起坟开棺
拾金,也称拾骨。
一般都是埋葬后大约五至七年,把坟墓打开,拣出骨头,擦掉泥土,重新入敛。
根据各地不同的风俗,在人死了十几年以后,要将坟挖开,具体时间也不固定,一般来说就是未满十六岁死亡者不拾骨,三十岁内死亡者,死后五年拾骨,四十岁死亡者为六年拾骨,而五十岁往上的则是六、八、十、十二、十四年不等了,基本上是年岁越长的,拾骨的时间就越晚。
拾骨,原因有很多说法,有人说是拾了骨,进了“坛”,才表明他们在阴曹地府之中有了个正经八百的位置,才不会被人欺负;也有人说是因为尸体长年埋在地下,棺木已经腐烂,容易导致被一些蛇虫或者积水的侵害,先人在坟墓里边会过的不安宁。
这几天里,小宝的病情倒是没怎么恶化,还是老样子,夜里依旧发烧说胡话,只有白天还好一些,可以昏睡一阵,连着几天一直没有去上学。
五天转眼而逝。
当天的天气还是不错,气温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是风似乎小了不少,没有了北风肆虐,顿时感觉阳光可爱了许多。因为“拾金”这事,有时煞气冲坟,体质虚弱的容易出事,所以,爷爷在村里特意找了几个大小伙子来帮忙,压压气场。
冬天是农闲,整天也没有什么事,难得在农村有这种新奇的事,当天坟地四周自发性的围了很多人,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唧唧喳喳,议论个不停,都觉得新鲜,估计这坟圈子从来就没有这么热闹过。
爷爷告诉过大伙,不能太靠近,尤其妇女小孩更要回避一些,都站在三米以外,至于家畜都要看好了,千万不能钻进来。
爷爷难得的换上了一身体面的行头,看着老头倍儿精神,利利索索的站在中间。
在农村,基本上都是干农活,平时都穿不了啥好衣裳,不过谁都会有身好行头,逢年过节的,串个门子时才舍得套上,说是好衣裳,其实也就是相对少了些补丁而矣。
爷爷仔细的拂掉墓碑上的树枝杂草,上下打量了起来。我离的虽然有点远,不过眼神儿很好使,等我看清楚后,心里就是一惊,这块墓碑上竟然什么字都没有。
墓碑上一般都要刻字,刻上死者的身份、姓名,只有没下葬的墓穴,墓碑上才不会刻字,而眼前这座大坟,几百年了,难道是座空坟?想来想去,我也想不太明白。
不过爷爷似乎早就料到了似的,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吃惊,用手小心地弄掉冻在上面的雪块和土块,连带打扫了一下碑下的墓石,动作很轻也很仔细,就像怕打扰了墓里的死人一样,打扫完毕了后,看得更加清楚了,这才发现碑身已然有了裂痕。
对于墓石而言,可以很好的反映出下葬人及后代的状态。一般讲墓石从上而下分为三部分。石碑部分,掌天时;基石部分,掌地利;石碑与基石中间的部分掌人和。
风水上一般认为,墓相的好坏,关系到家族兴衰之历程;家相的好坏,关系到一家的兴旺之命运;人之长相好坏,左右了一人的命运。所以,墓相的好坏影响巨大。
再看这无名之坟的墓碑中央呈现出了飞云一样的黑色,墓台石虽然相对完整,但颜色却有些发灰发白,爷爷看过后缓缓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事后告诉我,这样的墓相注定了要有不吉祥事发生,不知道这墓里的主人及后代到底经受了什么样的灾难。
我远远的看见爷爷从包里拿出来了一些东西,有烧纸、香还有一个陶罐,就见他把陶罐的封口拍开,然后冲着石碑就浇了下去,嘴里面小声的在念叨着:“喝碗无根水,封住死人嘴!”
无根水是取水方法的一种,因时,因地,因具体条件便宜从事。如有些饮茶之人取初雪之水、朝露之水,服药之人取清风细雨中的“无根水”,说白了,只要这水是露天承接,不使落地,都叫做无根水。
爷爷这陶罐里的估计是雪水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只不过我一直也没有问过。
也不知道这样的做法还是爷爷念的词儿有了作用,顺着水浇下的部分竞然飘起了丝丝白气,然后浇在上面的水竟然全部的都渗入在了石基之内,就像浇在了海绵上一样,一点没有流出来,看得周围的人全是目瞪口呆。
敬过无根水,爷爷又点着了一把香,然后把烧着的香分别插在了坟头和墓穴的四周各一柱,剩下的那些则是全都压在了墓碑的顶上。打量了一眼,然后把烧纸压在了坟地的四周一大圈,挨个都点着后,火借风势,浓烟滚滚,坟地里烟雾缭绕,一股子纸灰味。
纸烧得差不多时,突然从坟里传出来一阵响动,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很急促,“砰、砰、砰”,好像是敲门的声音。这下子可把周围看热闹的人给吓得不轻,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指着坟头,议论纷纷。
小北风一吹,香和纸都着的很快,时间不大,眼瞅着就烧完了。
爷爷挥手叫过来“胡子”,胡子姓伊,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虎眉豹眼,膀大腰圆,一脸的络腮胡子。平时除了种地秋以外,还会一手杀猪的手艺,村里谁家杀猪都会找他,是个屠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