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孙丑子动了哪一根神经,忽然生出了一种责任感,对六五子严加看管起来。他自己也没想明白,究竟是妻子侯氏说的“少文既把徒弟托付给你,你就不能不闻不问”起了作用,还是颜朝相偶然提起的“在‘赏春楼’门口见了六五子”对他有了触动。总之,他拿出了师大爷的派势,要求这个在京城中已小有名气的“贫有本”,每日头午必须到他家排练朱少文临走时留下的新活,吃过午饭则必须随他到天桥上地。眼见少文再有三两天就要回来了,他不能让这小子惹出什么乱子,令自己无脸面对待他恩重如山的兄弟。
这几日,逛天桥的老少爷们儿忽然发现“哭丧”的孙丑子放弃了本业,竟与穷不怕的徒弟说开了对口,一时兴致陡增,遂一群一伙相约相告聚到了他的场子上。
孙丑子还是那一副半憨半傻的丑样,相比之下,“贫有本”六五子却显得似乎有些萎靡不振,一脸的鞍马劳顿、无精打采。
六五子:人都说,凡说相声的脑子都好使,反应快,聪明。
孙丑子:那是夸我呢。
六五子:是吗?那好,今儿我就考考你,看看你脑筋转得快不快。
孙丑子:不成问题。
六五子:既这样,咱俩做个语言游戏,叫作“所答非所问”。
孙丑子:怎么个意思?你打个比方。
六五子:比方说,我问你,“吃饭了吗?”你怎么回答?
孙丑子:我说“吃了,吃的炸酱面”。
六五子:你不能这么说,这叫所答是所问。
孙丑子:那应该怎么回答?
六五子:我问你“吃饭了吗”,你得说“我刚洗完澡”。
孙丑子:这不撑糊涂了嘛!
六五子:就得这么说,哪句跟哪句都不挨着,这就算答对了。所答非所问嘛。我不是瞧不起你孙大爷,不过五句,您准出错儿。
孙丑子:是这话?小瞧我,不是跟你吹,甭说五句,就是五十句、五百句,我也答不错!不就驴唇不对马嘴吗?你来!
六五子:那我可就问了。您赢了,今儿晚上我请您上全聚德。听好了,“孙大爷,您吃了吗?”
孙丑子:我刚洗完澡!这有什么呀!
六五子:您吃的什么呀?
孙丑子:我媳妇前两天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这谁不会!
六五子:您这是打算上哪儿呀?
孙丑子:今儿这天儿可真好,响晴白日。难不住我!
六五子:几句了?
孙丑子:三句了。往下问。
六五子:还问什么呀,你输了!
孙丑子:我怎么输了?你这不是不讲理吗?各位爷都听见了,你问我吃了没有,我说刚洗完澡;你问我吃的什么,我说我媳妇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你问我上哪儿,我说这天儿真好,答非所问,错了吗?
六五子:我问你,几句了?
孙丑子:三句了。噢,敢情这句也算哪!
这个新编出来的段子人们还是第一次听,话至结尾,都不免一愣,可再一想,马上被这意想不到的机谋逗得忍俊不禁了,由不得齐声喝了彩。
六五子不失时机开始敛钱,他先冲四周作了个罗圈揖,然后喊道:“各位爷多捧场了您哪!有铜子儿的往里扔,有银子的往里扔,有金戒指的往里扔,有炸弹的——您就别扔了!”少不得在那大铜子儿噼噼啪啪响起的同时,又伴随了一阵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