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也弯下腰来,却低声笑了笑:“长兄,你跪着竟然也能睡着吗?”
赵长宁抬头看来人,他穿了一件竹纹杭绸直裰。五官俊朗,眉眼深邃。两人虽然同岁,他却比她高大了很多。
这位正是她的庶弟赵长淮。
赵长宁只是垂下眼,淡淡地道:“二弟找我有何事?”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滴水不漏杀人不动声色,长宁刚过来的时候还吃了他不少的暗亏。若不是她有个成年人的底子,早让赵长淮给弄下来了。的确有天赋,他日位极人臣也不是没可能的。
“祖父着我来传一声,叫你去书房回话。”赵长淮也淡淡地说。
赵长宁虽比寻常女孩儿高,身体却还要更娇气,跪了大半天早就不行了。她站了起来,却膝盖一软没站稳摔了,头磕到了柞木地板,咚的一声巨响,疼得半天起不来。
她喘了口气,听到赵长淮漠然地说:“长兄是个男孩儿,不会这点痛都受不住吧?”
赵长淮只是居高临下的,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丝毫想要帮忙的意图。
赵长宁觉得奇怪极了,梦里那个跪着为自己求情,疼在她身上,十倍与他身,恨不得一切代姐姐受过的赵长淮,不惜丢官的赵长淮真的是眼前这个混蛋?果然是做梦呢。
赵长宁也没指望这庶弟真的会帮她。她想自己爬起来,但是手脚根本使不上力。
而在赵长淮眼里,身为长兄的赵长宁太弱了,比不过他,也不配嫡长孙的身份。虽长得倒是……好看极了,朦胧的黄光下牙白的肌肤毫无瑕疵,眉眼长而隽雅,如玉雕雪砌一般秀美。色若春晓之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赵长宁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拉着手站起来。他的手掌又宽又热,很陌生。
赵长淮微一摩挲手指,心道他的手也跟个女子一般软,这嫡长孙当的,迟早该把这个位置让给他。他淡淡地说:“长兄该多吃些饭,长点肉了。”说罢就放开她,径直向外走了。
赵长宁抿着嘴唇看着他离开,暗地揉了揉手腕,一瘸一拐地朝祖父的书房走去。
她现在所在的赵家,乃是大明朝一个诗书传世的家族。
祖上三代有进士,据说族谱还能追溯到宋朝。家法严格,子孙众多。赵长宁现在背了个嫡长孙的名头,更要起好表率作用,因为功课不好被罚跪是常有的事。
但这实在是不能怪她。
好歹她也是个读书的时候跳级,优异成绩上名校,左手上下五千年,右手函数微积分的人才。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是这原身太愚钝,秀才考了两次都不过,要不是她过来了,怕这第三次还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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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第3章
赵长宁的生母窦氏出身山东曲阜窦家,嫁到赵家之后,连生三女不得子。且当时窦家犯进了一件贩卖私盐的大案,牵连甚广,一时间没人敢与窦家往来。而赵家已经给赵长宁的父亲纳了一妾姜氏,姜氏也有了身孕。窦氏的地位岌岌可危。
赵长宁出生的时候,窦氏在老家修养,窦氏的乳母看到生出来的还是个女孩儿,嘴唇发抖一时竟怕说不出话来。
还是窦氏胆大,反正已无退路,干脆瞒天过海地说自己生了赵家的嫡长孙。然后没多久她就得了消息,姜氏也生一男。
窦氏如此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把赵长宁当男孩养大,见她听话懂事,亦能给她撑腰。若不是有她,怕自己还熬不过这些年,更加真的把她当成了男孩。
甚至有的时候,窦氏都觉得自己就是生了个男孩。
见儿子脸色苍白的回来,窦氏慌了神,忙扶她坐下来。自己亲手给她挽了裤卷,看到那白玉一样的肤色,一双膝盖红肿得跟馒头一样,窦氏的眼眶就红了:“我的儿啊,腿疼不疼?你那祖父怎的这般黑心,知道你身子不好,还叫你罚跪。”
窦氏长得其实很美艳,丰胸细腰,那胸前的衣裳都崩得紧紧的。被亲娘这么紧紧搂着,呼吸不过来,赵长宁艰难地摆摆手:“无事,你快放开我。”
赵长宁的三个嫡亲的姐姐也在母亲这里。
大姐、二姐是已经出嫁了,今天正好两人都回门看窦氏。两位姐姐自小疼爱弟弟,忙叫丫头拿了膏药端了热水上来。
窦氏打小就给这些女孩们灌输男尊女卑的观念,大意是弟弟是家中的顶梁柱,以后她们这些女眷,全要靠长宁撑腰。就是嫁出去的女儿,娘家没有个亲兄弟,在婆家受了欺负连个撑腰的都找不到。两位姐姐对他是千依百顺,从小捧在手里宠,手指头都舍不得戳一下。
三姐赵玉妙则不一样,她穿了件玫瑰红织金缠枝纹褙子,兰色月华裙,面容娇艳。正靠着小几吃糖霜山楂糕。她喝了口浓茶,瞧两个姐姐都对赵长宁嘘寒问暖的,撇了撇嘴道:“他被罚跪还能因什么,不就是功课做得不好吗。我在二婶那里都听说了,跪一下有什么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