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冬瓜会把他当作吹嘘的主题这件事他倒是第一次听到,但是这并不能让他满意。如果能的话他决定要努力让自己发烧,只为了驳倒矮冬瓜的说法。
但这天早上玛塔的来访让他分了心,以致于这项意志力的实验半途而废。
玛塔,看起来非常致力于他心理的康复,就像矮冬瓜非常致力于他身体的康复一样。她很高兴她与詹姆斯在印刷店里的翻箱倒柜是如此有效。
“你对柏金。渥贝克(译注:冒充亨利七世的人)有定论了吗?”她问。
“不,不谈渥贝克。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带给我一张理查三世的画像?理查并没有神秘之处,不是吗?”
“没有。我想我们选它是把它当作渥贝克故事的一张插图。不,等等,我想起来了,詹姆斯翻开它然后说:”如果他为脸孔着迷,这儿倒有一张可以给他!“他说:”那是有史以来最恶名昭彰的谋杀者,然而在我看来这是一张圣人的脸。“”
“圣人!”葛兰特说;然后记起了一些事情,“过于尽忠职守的。”他说。
“什么?”
“没事。我只是想起来我对它的第一印象。你也这样觉得吗?一张圣人的脸?”
她看着靠在书堆前的画,“逆光我看不清楚,”她说,然后把画拿起来细细审视。
他突然想起来脸之于玛塔就像脸之于威廉斯警官一样,是工作之必需。眉毛的斜度,嘴巴的样子,对玛塔和威廉斯来说,都是显露性格的证据。事实上她还得使自己的脸符合她所扮演的角色。
“英格翰护士认为他很阴郁。达洛护士认为他很恐怖。我的外科医师认为他是小儿淋痹患者。威廉斯警官认为他是天生的法官。玛顿认为他是个灵魂正在受苦的人。”
玛塔有一会儿什么都没表示,然后她说:“真奇怪,你知道吗,当你第一眼看它时你会觉得这是一个卑鄙多疑的脸孔,甚至脾气暴烈。但是当你看久一点,你会发现不完全是那样。它满安详的,是一张相当温柔的脸孔。也许那就是詹姆斯所谓的像圣人的样子。”
“不,我不认为。他是指坚持自己的良心。”
“管他呢,这是张脸,不是吗?不光有看东西、呼吸东西、吃东西的器官,还是张非常棒的脸。只要些许改变,这可以变成一张罗伦左。麦西迪(译注:贤明的佛罗伦斯王)的画像。”
“你该不会认为他根本就是罗伦左,而我们自始至终就搞错了?”
“当然不会。你为什么那样想?”
“因为这张脸没有一处符合历史,而图片曾经被搅混过。”
“喔,是的,当然它们被混过,但这是理查没错。这张画的原版──或者只是大家以为的原版在温莎堡,詹姆斯告诉我的。它原是亨利七世的财产,所以它已在那儿四百年左右了。在海特菲尔德和奥伯利都有复制品。”
“它是理查,”葛兰特顺从地说,“那么我对脸真是一无所知。你有熟人在大英博物馆吗?”
“大英博物馆?”玛塔问,她还在看着画像。“我想没有,现在想不出来。有一次我去那里看埃及珠宝展,当我和杰欧弗瑞演埃及艳后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过杰欧弗瑞演的安东尼?真是优雅极了──但那个地方满吓人的。有那么多历史的珍藏。使我感到就像星星会让你感觉的:有如沧海一粟。你问大英博物馆干嘛?”
“我想要理查三世当时所写的历史,当代的记录。”
“那么,神圣的汤玛斯爵士没有帮上忙吗?”
“神圣的汤玛斯爵士只是老掉牙的闲言闲语,”葛兰特恶毒地说。他简直恨透了备受推崇的摩尔。
“喔,亲爱的。图书馆里那个亲切的家伙看起来对他那么的尊敬。理查三世的功过全以汤玛斯。摩尔所写的为依据,还有那些有的没有的。”
“依据个头,”葛兰特粗鲁的说。“他在都铎统治下的英格兰写下别人告诉他的,当他年仅五岁时布兰塔吉聂特王朝所发生的事。”
“五岁?”
“是的。”
“喔,亲爱的。不是第一手的啊。”
“甚至不是从课堂上听来的。想想看,原本是可靠得有如赌马客提供的情报,结果他根本站错了边。如果他是都铎的人,他当然不会说理查三世的好话。”
“是的,我想的确是这样。你想知道理查的什么,如果并没什么秘密可调查的话?”
“我想知道是什么使他变成这个样子。这比我近来所解的任何谜团都更为深刻。是什么使他几乎在一夜之间全然改变?直到他哥哥死的时候他看起来都十分值得尊敬,而且效忠于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