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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1页）

富多样的。譬如，　1071年，加泰罗尼亚的大领主阿纳尔？米尔的财产清单说明，他的房子里充满了纺织品和毛皮，并列出主人和他的亲属们必需的手套、帽子、镜子和其他不可缺少的用品。从这份财产清单中我们还知道，在金壁辉煌的餐厅里有贵重金属制作的餐具和枝状大烛台。最后我们还看到，卧室里充满了温馨的摆设；其中最重要的是那张“无与伦比”的卧床：这个词汇描述了卧室里许多富有的陈设，如底垫、羽毛垫子、床罩、挂毯和地毯等。在宗教节日里，整个家庭都打扮得珠光宝气，人、桌椅和墙壁都被装饰得漂漂亮亮。然而，在常日里，所有这些东西都存放在主人的房间里，这也是整个住宅中最不易接近的地方。依照文献记载；还有保险柜；里面储存着贵重的物品；其中部分是钱币，当然也有部分可以被展示的东西，因为统治者需要他展示财富。当佛兰德斯伯爵“好人查理”（Charles　the　Good）被谋杀后；　佛兰德斯的骑士和中产阶级人士徒然地搜寻他的保险柜；首先是在他的房子中搜寻；然后是在1127年大掠夺期间搜寻他在布鲁日的塔楼。最后，他们开始争抢厨房里的餐具、金属风笛、酒和面粉；保险箱中的财物被洗掠一空，除整幢建筑的残骸，他们没有遗漏下任何东西。

贵族家庭概貌（3）

只有文字材料才能告诉我们房子的各个部分到底是用于什么样不同的功能和活动。或许，在基内伯爵的历史中，我们可以找到最清楚的证明，这部历史的描述极尽细微，因为这座城堡看上去太令人叹服了。房子是　1129年由阿尔德勋爵重建的；这幢建筑是用木材建造的；因此现今除了孑然站立在遗址上的土墩外，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残余物。像卡昂城堡一样；一楼是“地窖、谷仓、保险箱、桶和一些罐子。”二楼是“家庭成员聚集活动”的住处，也就是说，是聚会和进餐的大厅；其功能相当于修道院的牧师会议厅和餐厅两者功能的联合。旁边还有供司膳总管和司酒者使用的小房间。然后是“供主人及其夫人睡觉的大房间；旁边是仆人和孩子们休息的房间。大房间的一部分还有火炉，在早晨或夜晚为患病者或身体虚弱的人点燃，或者是供仆人和孩子们取暖。。。此外，处于同一层但与房间本身分开的，是厨房。”（厨房分别占用了分开的二层建筑物。在带有炉灶的厨房本身的下面，是猪舍和鸡笼。厨房通过一个过道与餐厅相连）在主人的卧室上面“又修建了上层房间，其中一个供他的儿子睡觉，如果他愿意；另一个房间供他的女儿睡觉，这是必须的”。这些房间由守卫看守，守卫的房间就在附近。在住处有一个走廊通向隔间，这里是供休息和私人谈话的地方，而且从这里还可以到达小礼拜堂。如同在修道院一样，从入口的大门到最隐私的内部休息室，有一个渐进的过渡。垂直的安排也是值注意的：从富于营养食物的一层和储存食物的庭院，我们便上升到了主人的住处，而这才是支配整个建筑物的主体。住宅本身与公共空间是分离的；这反映了家庭社会的两个构成：主人和仆人；同样地，在烹调用火与加热、取暖以及照亮主人形象的用火之间存在着明显的不同。

因此，大贵族的房子，高高在上的威权赫赫的所在被分为三个部分，也是具有三种不同功能的区域。与修道院相反；　祈祷虽然重要但是属于第二级别的功能；因此小礼拜堂转移到了边缘区域；在阿尔德，有人告诉我们；小教堂装潢精美。最重要的是军事和司法功能；这个地方在大厅里。作为一个开放的空间；大厅的位置靠近庭院和大门，因为相当程度上它是对外部世界施加影响的地方。每个人依据等级在典礼仪式中都有自己相应的位置，如服务于侍从队伍里，贵族家庭以它来向外部世界展示其权力显赫；其他出席的贵族穿着华美的服饰，前来聆听主人颁布法令和宣读审判。人们对他的敬意油然而生。作为举行公共活动的地方，大厅主要是男性的领地。当然，朋友亲戚中的女性也允许参加圆舞会和宴会，因为这也是各种类型欢宴举行的地方。但是，她们本应呆的地方是卧室，第三个基本功能在这里进行：生育后代。这是一个很严肃且颇为烦扰之事，因此必须在隔离的状态下、在一个受保护的地方才能进行。从本质上讲，卧室是夫妇之间行使婚姻职能之地。卧室中间有床，一对新人在这张幸福的床上度过新婚之夜，新的继承人在这里降临这个世界。床就犹如家庭的子宫，也是住宅中最隐私的部份。正如修士的宿舍一样，没有比卧室更具隐私性的地方了。主人的床决不允许他人睡觉，当然女人可以，或许男性偶尔也可以，但无论如何应该是家庭中的成员；特里斯坦晚上的奇遇颇能说明这一点。压抑的*刺激了逃脱的渴望。每个人都知道大窗户在浪漫的小说中所起的作用：婚姻不幸的女儿站在窗户旁边，梦想着自由。中世纪的女人和男人经常到户外。太久的压抑会让她们感到室息。他们逃到果园。开阔的空间——就像庭院一样仍然还没有对外部敞开——果园；像修道院的院落；周围围墙环绕。流水潺潺流过森林；如同流过修道院一样。在这里，一个人会感到孤独和迷茫。这里是秘密偷情的滋生地。但是当逾矩的拥抱发生时；情人们都暗自里忏悔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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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社会

在这些大家庭中，社会关系是半私密半公开的，正如《雷纳尔传奇》里的一句话告诉我们的那样，光临贵族宅院的经常是或熟人、或生人、或朋友（privés　ou　estranges　ou　amis）三种不同类型的客人。生人，或曰外人，指那些与家庭主人没有特殊情感联系的人。或许，“熟人”与“朋友”是通过血缘纽带区别开来的：　《雷纳尔传奇》说；狼和狐狸“出于友谊”，彼此互称为叔侄。更有可能的是，熟人是这个家庭中担当一定职务的居住者，反之朋友，虽然很可能可以自由出入家庭并且与主人有一定的亲密关系，但他不住在这里。他们来去就像修道院的旅馆住客一般。

“熟人”组构而成中古法语里所指的“家室”　（ménage）或“家小”　（maisnie），1282年的《奥利姆法令》从法律上将其定义为随从下人：“他的家小们住在他的房子里；也就是说；“家小”是由那些由他承担费用为他干私人活计的人组成。”“家小”这个定义的显著特征是，他们共同居住、共同进餐，并遵循主人的命令为某项共同任务而合作。因此，它是修士兄弟会的一个恰如其份的类比物。这种家庭可能相当大：　十三世纪，英格兰伯克利的托马斯家中就有两百多人，布里斯托尔大主教无论何时外出旅行，都需要100多匹马为他运东西。让这么多人团结一致是因为，所有人都服从——或如当时人所说，“遵从”——主人的规约，由这个保护人保持他们积极行动。12、13个世纪，这些人对他们保护人的期望，与500年前梅罗文加王朝时代一个对领主宣誓效忠的人依据规定对其主人的期望并没有什么不同：“食物和衣服。我身上穿，床上使的；还有脚上穿的；你都应该给我提供，而且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归我支配。”作为交换，这种宣誓效忠者（更像一个职业修士）的身体和灵魂都要得到满足。为他们分配食物和提供住处的人也获得了处罚和鞭笞他们的权力。主人和下属构成了一个军团或团体；有头领；有厨师；还有成员。在克吕尼档案馆一份十二世纪来临前夕的文献中，就提到住宅及其中所有的一切。

和修士家庭一样，贵族的“家小”也分成两个部分。其中的一个部分是“奴仆”；他们单独进餐，与其他人相比，他们吃的面包质量较次，也就是说比较黑。在非常大的家庭中，“奴仆”经常住在与主宅邻近的城镇里。（随着十一世纪早期城市开始复兴，我认为；“中产阶级”人口显然大部分是由领主——主教、伯爵和城堡主——的熟人们组成，他们为领主做各种各样的“手工艺”）　。另一部分是由“主人”构成。在世俗社会中，主人不仅包括领主，而且也包括那些协助他的人，他们为领主分担着两个重要功能：祈祷和战斗。领主家庭无论规模大小，牧师都构成一个宗教团体；主人尽管是世俗之人；但也是这个团体的成员，并在其中居于核心地位。军事功能则落到骑士身上。

在这些处于第一等级的仆人中，很难以公共和私人、朋友和熟人这样的标准区分开来。在主人小礼拜堂中颂经祈祷的牧师有益于整个领主制度，他的宅院是一座堡垒，和平与正义从这里渗透到周边领土上。因此，实际生活在领主家庭里的武士，定期有其他以战斗为职业、但居住在附近自己房子里的人加入他们的行列。在某段时间里，他们进入了城堡主的私人领域；接受他们每天的微薄薪俸以及提供给他们的马具和装备，由此变成他的熟人。在回到他们自己家以后，他们依然是他的朋友；通过表达对领主的尊重与他连附在一起，以此确立起一种亲缘关系。而大多数协助领主的职员和骑士，以这样那样真实的亲缘关系——通过血缘或婚姻——与领主连附在一起。他们可能是他的儿子、侄子和堂表兄弟；私生子亦是如此。对于其他的仆人，领主把女儿嫁给他们。虽然他们远离城堡并住在他们自己家中，但是他们仍然保持联系；并经常将后代送回城堡，送作领主的“家小”。

与修道院一样；贵族的住宅是一个欢迎访客的地方。它的大门对穷人是敞开的；就像在拉扎鲁斯的家里那样；允许穷人接受领主餐桌上的残羹冷彘；对主人和他整个家庭来说，遵从这种必要的且约定俗成的施舍是一种善行。贵族家庭也接收年轻人施以教育。这些出身高贵的年轻人——主人姐妹的和封臣的儿子——被教以审判法规和战争艺术。同时，像接待“朋友”和“外国人”那样，也要接待贵族级别的旅行者；接待这些食客也是必要的。权力的一个重要象征是主人待客之姿态，主人邀请他的客人在餐厅落座、招呼他们吃得酒饱饭足，然后安排他们晚上歇宿。有时候，来访的客人不仅包括过路的旅行者，而且包括那些依附家庭的代表。在主要的基督徒假日——圣诞节、复活节和圣灵降临节——豪华房子的大厅恢复了它原初的功能，即成为行使王权的会堂。在这些节日里，个人完全融入公众之中。每个贵族家庭；不论规模大小，结婚宴会是饮宴的最高潮。新郎的“家人”来到新娘的家里迎接新娘，新娘在自己亲戚的陪送下出门，直至最终进入婚房，穿插其间的，是在半公开的地方享受一场丰盛的婚礼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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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与混乱（1）

这个复杂且具有相当流动性社会中的权力结构，与修道院的权力结构也极其类似。如同天堂里一样，处于权力顶端的是一个男性，也是一个父亲。然而；他从来不会在没有征询意见的情况下断然行动；给他建议的是其他男性，他们形成一个等级次序，其中年长者地位要高于年轻人。家长代替了上帝的位置：在他的家庭里，似乎生活的一切都取决于他。当然，贵族家庭和修道院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与修道院的修士不同，贵族家庭的成员生活状态并不接近天使。他们并不排斥肉体的欢娱，家庭是不禁欲的。身为一个王朝的领袖阶层，贵族家庭的首领生育繁衍，以延续王朝统序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他需要在贵族家庭之间相互通婚结成联盟，以确保他们的忠诚和子裔昌盛。因为他的主要功能是生殖，所以他需要女人。因此，在权力网络的中心地带就是一对夫妻。女性完全受男性支配；然而，主人的妻子也是他的继承人的母亲（而且，至少在十一世纪，如果她没有生育，她的丈夫就会毫不迟疑的将她逐出宫门）。因此，宫廷的女主人——主人合法的性伙伴和王朝继承人的母亲——分享了她称为主人的那个男人的部分权力；她在权力结构中也占有一定的支配地位。

生殖意味着扩张。直到现，在我们一直把私人生活视为防卫性的，拥集在高墙之后。而实际上，家庭像任何活生生的有机体一样，不断地在成长发展。一切事物，尤其是家长的权威，皆是为了使关系到家族存亡的向外扩张达到最大程度而精心安排的。每个贵族家庭都不断地寻求更多的亲戚，更多的联盟，更多的仆人。阿尔德城堡中心是一个托儿所；女家庭教师照看女主人的孩子，这样，女主人本人就能尽可能快地投入到生育下一个孩子的过程中。一旦孩子长大成人，他们就要被严格地分开：少女要受到严密的监管，以保护她们的贞洁，直到她们走上婚礼队伍，来到未来丈夫的城堡；男孩要到外面闯荡世界，争取他能得到的一切，尤其是要得到配偶。他们回家犹如过客一样，只作短暂的拜访。

家长自己亲生后代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因此，在结婚和为人父以后，他的首要任务就是进一步吸纳“扈从”——他与之一道用餐的人，扩充自己的家小队伍。这一目标支配了家庭经济。投资已与中世纪时的心态迥然不同。在卧室、储存室和酒窖里不断累积储存物，就是为了满足将来举行宴会之需，在这种饮宴中，家庭财富将被非常慷慨大方地挥霍掉。克吕尼档案册里有一份十二世纪中期的“开支计划”。其目的就是合理分配家庭收入，以应付这些必不可少的慷慨的支出。封建时代大家族的特点并非节俭，而是奢豪慷慨，其目的是为家族吸引更多的联盟者。真正的财富存在于联盟或朋友当中，世俗文学中一遍又一遍地提到这一点。

保护人必须满足家庭成员精神和物质上的需要。精神的需要优先于物质的需要，因此在家庭的诸多“扈从”里，教士的地位最高。不仅小礼拜堂中需要他们的服务，餐厅甚至卧室皆需要他们的服务，因为在那些负责精神满足人们精神需要的人当中，家长是首领。如同修道院一样，父亲也是一位老师。基内的波德文伯爵二世的颂词中将他描述成“文盲”，他虽然收集了大量的书籍，但自己看不懂，他命令仆从将这些书籍从拉丁翻译成他能够明白的语言，再让别人读给他听，他提出问题，并进行讨论。简而言之，一个像他这样如此勤奋的人，是可以较好履行教师职责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眷养了一批从学校毕业生中招募的助手，或者“大师”。　当他们进行翻译或者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时，有些人会暂时住在伯爵家里。属于教会社区的教士或修士也可能到他家里住上一段时间，在一些特殊的知识方面帮助他的兄弟。其他神职人员则长期住在伯爵家中。家庭牧师向伯爵和他的家人进行宣教布道。伯爵也在别的方面雇佣他们，让他们以流行曲调编写有趣的剧本或歌曲，他知道他的朋友们非常喜欢这些东西，而不是那些即使再给他们一个耳朵也不愿听的乏味的宣教。

秩序与混乱（2）

在没有紧张活动的时候，主人试图驱散笼罩在这些人身上的厌倦情绪，因为他们本质上还是猎手和骑士。但是他知道如何取悦他们，赢得他们支持和服从的最好办法就是满足他们的物质欲望。他尽可能地经常带领扈从们去追逐野兽，举行赛马，在战争中也是这样。他要确保城堡里有足够的女佣人，而且他的衣柜里要储存充足的衣物，以便在主要的宗教节日里以仪式的方式将其赐予给下人。没有这些礼物和“实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