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们小二婶见礼。”她又招呼孩子们给她见礼。
“小二婶好。”几个孩子在船上得了叮嘱,向这位生子有功的小二婶请安,施的却是半礼,吴怡暗暗的看着自己这位小二婶,论长相只是清秀,举止倒还娴雅,只是拘束了些,显得小家子气,跟自己的“大”二婶相比,可以说是天地之差。
这一通礼见完,这才算是一家子骨肉见过了,因为屋子里女眷多,吴老太爷不耐烦久呆,叫上吴承祖他们三兄弟跟他上书房,说要考较两个久别的孙儿功课。
见他走了,吴老太太笑了,“他走了正好,我们娘儿几个正好亲亲热热的说话。”
吴怡跟吴柔是姑娘,所以有坐位,刘氏按着规矩到吴老太太身旁立规矩,动作熟练娴雅,倒像是没有离家三年一样。
“大太太你一路上累了,虽说咱们家规矩大可也不急于这一时,还不快坐下。”吴老太太嘴上说着,心里却对大太太的识礼十分满意。
“老太太,我三年没在您身边了,您就给我一次尽孝的机会吧。”刘氏笑吟吟地说道。
“大嫂果然孝顺知礼,难怪老太太一直惦记着。”宋氏笑道,心里却对刘氏更加恼恨,原来刘氏在京城时,就贤惠知礼在京城贵妇圈出名,在家又是长子长媳,儿女双全,时时处处压自己一头,好不容易她随大伯上任离了京,婆婆一日倒要念叨大儿媳妇两三回,浑然不把自己这个二儿媳妇跟嫡亲的侄女当回事,怎么能叫宋氏不恨。
“有道是远香近臭,我若是日日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怕是三天就要厌了我,他日二弟若是外放,弟妹跟了去,婆婆怕是要一天念上八回呢。”她的那点心思自然瞒不过刘氏,在京城时这个弟妹就没少给自己上眼药找麻烦,都被自己一一化解了,现在她回京城不过是暂住嫁女,自然是暂避她的锋芒。
“三日不会厌,若是三月一定会厌的。”老太太跟着凑趣,心里暗暗恼恨侄女的不知礼,“罢罢罢,咱们娘几个进屋叙谈吧,也省得在这束缚人的地方一个个的倒要束手束脚,浑不似一家人。”
“正是如此呢,我在船上还念叨着老太太屋里的君子兰可曾开了呢,在扬州时别的我不想,最想的就是老太太屋子里的君子兰。”吴老太太年事已高,平日就乐意时花弄草,尤其喜爱君子兰,说那花开的富贵吉祥又四季常绿,不在花期时看叶子也是极美的。
“你这猴儿精,竟惦记上我那老婆子的花了,也罢,我那盆君子兰每开花必分叉,早已经百子千孙了,就是分你几盆带去扬州又如何?”
“那赶情好了,只怕老太太舍不得。”
“不过是几盆花,有什么舍不得的。”
吴怡跟在她们婆媳身后慢行,对刘氏的马屁功夫实在是叹服,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刘氏能争过老太太的嫡亲侄女,成为老太太跟前的宠儿,实在是厉害啊。
宋氏也是不简单的,“老太太果然偏心,我向您讨了几次您偏说没有,怎么大嫂讨了就有了呢?”
“你还敢说,我连送了你三盆都被你养死了,你是火命,花木最怕火命的人沾手。”
“就因为您说我是火命,养不得花木,我才特意寻了木命的丫头,专门侍弄花草,如今已经有所得了呢,老太太啊,您就再赏我几盆花吧?”
“好,好,好,依你,晚上的时候差人来取吧。”左边搀扶老太太的是笑意吟吟的大儿媳,右边的搀扶老太太的是千伶百俐的二儿媳,好一副婆慈媳孝的场面。
谁能看出这三个人各有心思,各有算计呢?
“妹妹,你身子可是全好了?”吴凤拉了妹子的手细问,吴怡抬头看自己这个只有十五岁,在现在还是初中生的姐姐,自己像她这个年纪唯一需要烦恼的就是青春痘,而自己的这个姐姐要嫁人了呢。
“已经大好了,劳姐姐挂心了。”
“你是我妹妹,我不挂心你挂心谁呢。”吴凤仔细打量着妹妹,妹妹比三年前长高了,眉眼也长开了些,虽然还是一团孩子气,可是看她说话做事已经浑然似个大人了,“这些年我不在太太跟前,烦劳你替我尽孝了。”
“姐姐,我还是个孩子呢,不给太太添乱就好了。”吴怡有些羞愧地说道,她一直是躺在那里等待刘氏的照顾呢。
“五姐姐一直很贴心呢,前几日还送了太太一个荷包。”吴柔也凑上来说话,现在老宅的仆役下人都在旁边看着呢,她不能给他们留下吴柔是大房多余的庶女的看法。
“是吗?”吴凤心里对庶妹们一贯不怎么待见,对于这次母亲竟然把吴柔带回来了颇有不满,可是她不是吴承业,心里不喜脸上也不会带出来,“等下我倒要欣赏一下五妹的手艺了,七妹也长高了,变漂亮了,我看着你倒比四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漂亮些。”
“我在大姐姐面前哪里看称漂亮啊,我刚才还在想呢,这个仙女似的人物,竟是我的亲姐姐不成?”
“可不是亲姐姐,难道还有假吗?”那位二房的二房姨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大姑娘才貌双全在京城里都是有名的。”
吴怡听着她们吹捧大姐,不由得暗暗苦笑,吴凤看见了,偷偷捅了她一下,免得自己这位傻妹妹落了行迹,脸上却只是淡淡的笑,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吃饭
吴家老宅是传统的四合院格局,老太爷跟老太太的卧室正是正院北房,外间是空空的一个长方形屋子,只靠墙摆了几个椅子,里面有一间类似起居室的屋子,地上也是一溜的紫檀木的椅子,只不过靠着南墙的不是太师椅跟八仙桌,而是一方软榻,中间摆着紫檀木的炕桌,铺着厚厚的绿色绣了暗八仙的褥子,屋里最显眼的是摆在榻上的双面绣炕屏,紫檀木刻了寿字纹的外框,绣的内容是一边麻姑献寿,另一边却是百寿图,吴怡认得这个是母亲特意请最好的苏绣师傅给祖母绣的寿礼,祖母摆在自己的起居室,想来是极喜欢的,老太太果然很喜欢君子兰,桌上、窗上摆的都是君子兰。
祖母坐在榻上,拉着刘氏的手说话,过了一会儿又把吴凤跟吴怡叫到了跟前,拉着吴怡坐到自己旁边,“五丫头啊,还记得祖母吗?”
“记得……母亲说我刚到扬州的时候天天哭着要祖母。”
“祖母也想你啊,你小的时候你母亲要管家,你哥哥姐姐也小,一直是祖母带的你,你走的时候祖母哭了好几场,可是我已经留了吴凤再身边,再留下你的话,岂不是要了你们母亲的命吗?”老太太摸着吴怡的头说,眼睛里满是慈爱之色。
“是儿媳不孝了。”刘氏低下了头。
“唉,都是当娘的,把大姑娘跟大小子留下来,你的心已经挖空了一半,我也不是那些个不慈的婆母,怎么会强留你们呢?”原来老太太是不赞成儿媳妇跟着儿子上任的,只打算让儿媳遣姨娘跟着,听说儿子在扬州纳了新宠,这才派长媳去压服,她原以为长房夫妻恩爱呢,谁想到分开才多长时间啊,就出了妖蛾子,可见男人都是馋嘴猫,没人看着不行,“听说你又给老大纳了位姨娘?还是位良家出身的?你也太贤良了,如今你们大房也不缺子女了,老大过份了,他回京时我要好好说说他。”
“那位姨娘是正经的良家子,秀才家的千金小姐,是个本份人,长的也如花似玉的,老爷在扬州公务繁忙,松泛松泛也是应当。”刘氏自然听出了婆婆说的话没几分真心,如果想要骂自家老爷,纳妾之前已经把事情写清楚了打发人回京禀告二老,怎么没听说二老有反对的意思?
“你啊,就是贤惠过份了,事事顺着老大。”老太太满意的笑了,果然还是自家长媳识大体啊,“可不能再纵了他了,他也不小了,当心亏了身子。”
“媳妇省得。”
“当日老太爷上表辞官,圣上不准他养老,要他卸了户部的苦差事,偏又要他在朝中为官,说是老太爷年老德勋,可为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