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鹏不说话,他发动车子,目视前方。
“我坐在你的车子里,你是不是特别不自在?”姜绪柔问。“这个位置,应该坐过不少女孩子。”
姜鹏还是不说话。
“这个车你应该再送去让人好好洗一洗,我可以闻见好多种香水混在一起的味道。”姜绪柔说,“很臭。”
姜鹏头上的青筋暴了出来,他忍了好久,最后还是忍不住了,“我知道你那二十万花到哪了。”
姜绪柔摸了摸欢欢,她望着窗外,什么都没说,脸上带着笑。
“你笑什么?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话很多吗?”
“你想让畩澕獨傢我说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姜运阳也会知道的。”
“好啊。”
“你别以为他惯着你,你就有恃无恐。”姜鹏握着方向盘,目光里射出火焰,“他会越来越老,有一天就会瘫在床上动不了的,而你也会不再年轻。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就算有一天,姜运阳死了,你也别想逃走……”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对我。”姜绪柔口气幽幽地打断他,她扭过头来望着姜鹏,“你不就是想要得到我吗?我有的时候在想,如果姜运阳从来不曾害我,就是一心一意当我的爸爸,那你预备怎么样,对我做和他一样的事吗?或许会更糟,毕竟你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我已经见识过了。”
有那么一秒钟,或许更短,姜鹏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种被人冤枉的委屈神色,但很快就被震怒所取代,他踩了刹车,把车停在路边,那天,他破天荒地对姜绪柔说了很多话,但直到最后一句,都依然充满恨意,他说:“你滚,带着这个狗东西滚下去。”
姜绪柔抱着欢欢下了车,她对姜鹏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新年快乐,我的哥哥。”
她把欢欢放在地上,欢欢的精神竟然好了不少,跟着狗绳上的铃铛声一跑一跳。姜绪柔抬起头,望着天,这是一九九九年大年初一的天空。
路边的树木都光秃秃的,姜绪柔望着它们,心底有种清凉的预感,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离开这里。这是时至今日她最大的夙愿,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愿望的?是姜运阳第一次扯下她的内裤的时候?还是姜鹏拒绝和她说话的时候?那时的她就想用另一种方式离开,她想死。但后来的某一天,她在吃奶油饼干,欢欢跑过来,向她乞食,她把饼干掰了一点,放在手心里。看着欢欢舔食饼干的样子,她又不想死了。她觉得人也许只有一次可以成为人的机会,不管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被制造出来,但自己能被生出来,就也许已经是一件幸运的事了。
她牵着欢欢,心里想起那遥远的一天。她突然想把这个故事分享给一个人。
她弯下腰,对欢欢说:“咱们去找她吧。算是咱们的新年礼物。”
她唯一的新年愿望,就是希望那场暴风雨快点到来。在此之前,让她最后大胆一次吧。上一次和她肆无忌惮的在阳光下面走,还是她带着外甥女去河滨公园那一次,而这一次,有欢欢陪着她们。小女孩和小狗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真美好的东西。
她看了看欢欢,欢欢咧着嘴,笑笑的样子是那么的可爱。不管那是不是一个真实的笑容,她都一直记得。多年以后,她闭上眼,依旧能够穿透层层波浪,潜下去,再潜下去,看到印刻在自己脑海的海底里,小狗欢欢的那个笑。
第68章
原本因为故意伤人罪被逮捕的田启泰又成了九九年姜家灭门案的嫌疑人,这个消息让田启泰的妈妈当场晕厥,被送去医院抢救。队里派了警察跟着去了医院,等老太太情况稳定下来以后,再好好跟她聊聊。
小孔给王睿明打了电话,说前一阵子查蛇头的事情有了那么一丁点的进展。王睿明刚从医院里出来,他说:“什么叫一丁点的进展?”
“就是,游麟区那边的一个线人说卞姐最近出来了,一直找事做,怕是要干回老本行。”
“卞姐,是干什么的?”
“她和她丈夫俩人以前都是蛇头,千禧年的时候一艘小型货船遭遇海难,翻了,后来除了水手以外又发现船的底舱里还窝着二十几号人,都死了,后来一查,这二十几个人都是通过卞姐丈夫想要偷渡出境的。后来卞姐和她丈夫两个人就都被抓了,她丈夫第二年就被执行了死刑,卞姐判了无期,前段时间刚减刑出狱。”
“那这个和姜绪柔有关系吗?”
“不好说,但是从老海警那边了解到的情况是,千禧年前,只要是川江的人想要走偷渡这条路的,不管是不是从川江离境,只要你是川江人,就都得走卞姐两口子那条线。”
“好了,我知道了,你找人跟紧卞姐这条线,田启泰这边的事还没完,后面还得带着他去指认现场。”
“明白。”小孔挂了电话。
王睿明又赶紧跟负责吉君豪案子的同事联系,说他师傅于建新想见一下这个吉君豪。
离开医院以前,他跟于建新好说歹说,说吉君豪的事他会处理的很好,等事情弄清楚了,他再来跟于建新汇报。
他帮于建新把被子掖好,“师傅,你就算可怜我行不行,如果你现在再从医院里跑了,弄个伤口再裂开,感染什么的,那孝文弄不好也要拿刀子捅我了,你没见他刚才是怎么看我的,那你说到时候他故意伤人,我是抓他还是不抓他?”王睿明跟于建新开玩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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