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遇到互相切磋大打出手的修士,游客和居民都会远远的围观,三三两两的议论,兴致颇高。唯一哭丧着脸的,便是客栈的老板,生怕砸坏了店里的东西,却由惧怕修道之士毁天灭地的威力,只好哭丧着脸看热闹,心里默默祈求老天保佑。
或许是近日天际边的景色太过诡异,真个黄昏城的人都人心惶惶,即便那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修道之士,每逢抬头望向天际时,也都紧缩着眉头。因为近几日的晚霞红的似能滴血,隐隐带着一丝狰狞,远远望去,似一张嗜血的大口,随时都会吃掉光色微暗的半轮落日。
如此诡异的奇观下,本就人心惶惶,再遇到两个打的不可开交修行之士,福全客栈的王老板死的心都有。
往日都会有些修真之士一言不合,在客栈里吵闹起来,今日,却是难得的风平浪静。
福全客栈的王老板泡了一壶红茶,躺在小院中的摇椅上,一边嘬着紫砂壶里的香茶,一边晃动着摇椅闭目养神。
东边天际边的半轮落日,散射出暖暖的红光,覆盖在王老板苍老的脸上,他每日这个时候,都会把自己沐浴在黄昏的暖光中,已经保持这个习惯多年。
突然,王老板感觉照射在自己脸颊上的暖暖阳光不见了,就连紧闭的双眼,也感觉面前突然暗淡了不少,王老板心中疑惑,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阴影当中,那温暖的阳光,被客栈的楼阁给挡住了,王老板向后退了几步,视线越过楼阁,看向那天际边的残日。
许久的注视,王老板疑惑的皱起了眉,有那么一刻,他竟然会觉得那悬挂天际数千年的残阳向下落了一点。
王老板自嘲般的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他已经在黄昏城住了几十年,从未见过这半轮残阳落下半点,即便是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巷间奇闻,也未曾提到过如此荒谬的说法。
突然,从客栈外边传来一声声的惊呼,听得人心头发麻,王老板匆忙窜出院门,却看到整条街的行人,都是满脸惊恐仰望着天空。王老板也缓缓的扭过头,看向了天际。
那悬挂东边天际数千年的半轮残日,竟然真的向天际落下了一点,连带原先被残阳照到的地方,也变的一片黯淡。
整条街变得骚乱起来,无数修真之士御空而上,似是要到天上细细查辩,这数千年都未曾出现过的异象,带给他们的不是震撼,而是恐惧。
避风山。
半山腰的石屋。
脸色更加憔悴的何归一嘴角微微翘起,面带笑意的打量着侧依石门、须发花白、面容丑陋的万苍天。
“想不到,送我最后一程的,竟然会是你,呵呵……”
万苍天眯缝着眼,脸上尽是嘲弄之意,道:“老夫也没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狂神,竟然会先于老夫而死,还是死在自己的‘奔雷剑’下……”
何归一突然脸色一变,半响,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这小子,两百年了,说话还是那么不客气。”他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道:“有酒吗?”
万苍天脸色升起一丝怒意,稍纵即逝,随即从怀中摸出一对精致的酒杯,走到石桌旁,坐了下来。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临空的右手一弯,两个酒杯中便装满了清澈透亮的酒,散发着淡淡酒香。
“好神通!”何归一眼前一亮,叹道:“看你这手虚空倒酒,只怕你的《疏影决》已经突破‘凝神’境界,直达‘虚空’了吧!”
万苍天冷哼一声,似是不屑,道:“突破“凝神”又能怎样,不过是藏身逃命的法子而已,哪里赶到上九天神威的‘狂雷决’。”
何归一也不理他话中的讽刺,端起酒杯细细嘬了一口,叹道:“好酒!”
万苍天嘴角淡淡翘起,目光看向窗外,落在了站在远处石阶上的令箭,忽然道:“你抢我的徒弟?”
何归一笑道:“你又没打算教他,还当他是你徒弟?此子虽然悟性不高,倒要勤奋刻苦,既然你不愿意教他,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他来继承我的衣钵。”
万苍天冷冷一笑,道:“你一个将死之人,我于你做个顺水人情,又有何用?”略微停顿,万苍天忽的一笑,道:“反正老夫心愿已了,其他之事也无心再管,你既然已经教他数月,,老夫也不好计较了,毕竟,狂神死后,总不能连个继承之人都没有……”
何归一细细嘬着美酒,目光落在窗外的令箭身上,道:“此子性子坚韧,短短数月时间,修为大张,只怕你门下弟子,无一能及。”、
万苍天冷哼一声,似是不屑,道:“老夫门下多是些富商之子,又无天赋,又无耐心,你这徒儿若连他们都不及,你这师傅,岂不是当的失败?再说,修行那《冥灵古阵》的小子,只怕现在的修为比你这徒儿不知要高出多少!”
何归一也不辩解,只是打量着窗外的那个少年,眼中满是慈爱之意。
突然,站在那石阶小路的令箭神色变得紧张,紧紧盯着东方的天际。
何归一顺着令箭的目光看去,也是身子一震,先是皱眉,紧接着狂笑不已。
“终于变了!终于变了!呼哈哈哈……咳咳……”
何归一疯狂的大笑,引动的伤口震动,不断的咳喘起来。
万苍天慌忙飘身到门外,看向东边的天空,突然脸色大变,久久凝视这天际处的那半轮落日,沉声道:“天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