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老伯看看晓云,有看看气愤离去的那人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了。
“嗯,老伯有什么问题?”晓云抬头,对着老伯微微一笑。老伯一愣,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
“老伯?”
“哦。”老伯忙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笑,说道:“方才那位是洪府的管家,洪家在城里是个大户,大夫如此不给他面子,怕是要遭对方记恨吧。我们这些等等无事,若是他们恼羞成怒,对大夫不利,这就不好了。”
晓云听此,笑着摇摇头,说道:“谢谢老伯提醒,不过,老伯不必担心。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相信自己有自保的能力,只是……”
“只是什么?”孟良见晓云回头看他,有些疑惑。怎么说着说着,就转到他身上了呢?
“只是方才我考虑不周,未曾想过可能会给孟家添麻烦,是我疏忽了,真是对不住。”晓云歉然道。若是洪家怀恨在心,到时候她走了,他们找孟家麻烦就不好了。
孟良忙摇头,道:“大夫不必为孟家担心,这等仗势欺人之辈,孟家无所畏惧。小生相信,有理行遍天下。大夫坚持不出诊,乃是坚持理意,怎来不对之说。”
晓云见他义正言辞,心中欣喜,却又感慨。一方面欣喜他的耿直正义,一方面又担心他的性子会给他带来麻烦。所幸他没能考上,否则在朝堂之上,宦海之中,他不是被人排挤迫害,就是要被污染,与人同流合污了。这两种,都不是她所乐见的。
无论人的心态是如何,是闲适无聊也好,焦急难耐也罢,时间还是照样一分一秒地流过,不会快一分,也不会慢一秒。太阳从正中天,到薄了西山。暮色渐渐浓重起来,而晓云愈发的焦急起来。孟家门口的地板,已经被她来来回回不知道踏过多少遍了,可是心心念念等着的人,依旧不见身影。
“夫人,您先坐下吃些东西吧?”孟良端了一碗面出来,走过来劝慰道。她这一整日只吃了一餐,身体可怎么吃得消。她的焦虑,他自然看得到,因为过了正午之后,她便开始有些心神不宁起来。可是,急归急,可若是不吃饭,怎么成呢。
“孟良,谢谢你,可是我吃不下。”看着那碗面,清汤挂面,只放了一些青菜和葱花,完全不是他们本地人吃东西的风格,显然是厨娘专门给她做的,可是她却怎么也提不起食欲来。
孟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将盘子放在一旁的桌上。三日之期已至,夫君外出未归,做妻子的担心,也是人之常情。他又如何劝慰呢?既然不知如何劝慰,也不知如何相助,还是不要在此打扰她吧。如是想着,孟良便提步离开,留她一人在前厅之中。
前厅未点灯,却能借着月光视物。再过五日便是十五,此时天上没有星星,只有那欲圆又缺的月亮孤零零地挂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冷清而孤寂。偶尔有一些云团飘过,遮去一些亮光,厅堂里也跟着暗下来。
晓云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坐在凳子上,偏头看着孟家紧闭着的大门。右手边是已经冷掉的面条,那是孟良坚持放下的,可是她依旧没有动过筷子。
等待,又是等待。好像最近一直都在等待。人生究竟要花多少时间去等待呢?三年等待后,终于重逢,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以为,经过三年的等待,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可是现在,却依然觉得不安,觉得惶恐。原来不管经过多久,一个人等待的感觉,总是不会变。他就好像把你仍在一片沉寂的死海里,空旷的,没有声音,没有动静,只有你一个人,无助的心慌,迷茫的可怕。
不想要胡思乱想,可是脑海中还是不断浮现出各种场景来,甚至不用想象。而这些场景,没有一个是好的。晓云懊恼地摇摇头,企图甩去那些令人不愉快的场景。心中无限后悔,后悔啊,真不该让他一个人去的。
一夜时间,究竟有多长?数一头的发丝,要用多久?她不知道,她有些麻木,身体僵硬的几乎不能动了。直到雄鸡啼过三声,月亮落下去,曙光从东边透上来的时候,她才猛地一惊,缓缓地站了起来。天亮了!
“夫人,你要去哪里?”孟良从后头出来,就瞧见晓云往外走,忙喊住了她。他一直不放心,一整夜辗转反侧,睡得不安生,醒来之后便直奔前厅而来。
“孟良?”晓云回头,“我去找找我相公。”说罢,转身继续往外走。
“夫人,小生与你同去吧。菱州我熟悉些。”孟良忙跟了上去。一个女子出门在外,总是诸多不便。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出个什么意外,展大哥回来,他可怎么交代。
孟家的大门,甚少在这个时候便打开。城里的人,基本上都才刚刚起来。没有人的街道上,很安静,安静地格外空旷,而不远处缓缓行来的一人一马,显得格外醒目。
相公?晓云一喜,忙朝着那便跑了过去。稍微走近一点才发现,那不是一人一马,而是两人一马。一个人,背着另外一个人,牵着马,缓缓地朝着这便走来。而那个背人的人,虽然样子狼狈,但是晓云很快就认出来,那正是展昭。
“相公!”待晓云看清来人,忙冲了过去。
“晓云。”展昭看着晓云,微微一笑,牵起的嘴角,略显疲态,说话的声音,也透露着浓浓地倦意。“我回来了。”
“你,你受伤了。”原本黏在展昭脸上的胡子,已经掉的七零八落了;一脸地血污,也分不清楚哪是泥土,哪是血;原本干净柔顺的头发,早没了平日的样子,只是随便扎了垂在颈侧;身上衣裳多处破损,露出里面的中衣来,也是一块一块有红有黑的。他这样子,就好像跟别人在泥堆里打架滚出来似的。
“你伤到哪里了?”晓云站在展昭跟前,伸出手,却不知道如何下手,他这样子,她根本搞不清楚他究竟伤到哪里了,只能红着眼,看着他。“伤到哪里了?”
“展大哥!”孟良跑过来,瞧见展昭这副样子,也吓了一跳。再见他身上背着一个人,忙上前去扶着那人的臂膀。看着人的体型,可是比展昭要大上许多,也不知道展昭背着他走了多少路,他为何不把他放在马上,而非要背着他呢?
“展大哥,我来帮你吧。”说着,孟良试图把那个昏迷的人丛展昭背上弄下来。展昭忙阻止他,这人伤的慎重,要是牵扯到伤口,可就不好了。“孟兄弟不必忙,展某来就好,就麻烦孟兄弟把展某的马牵进去。”
“好。”孟良应了,忙从展昭手中接过缰绳,把马给牵到后头去了。
“我们先进去吧。”晓云这才反应过来,帮展昭扶着那人,一起进了孟家。
闻风而来
和前几日一样,孟家私塾的门口早早的便有人来排队候诊了,只是等了许久,眼看着就过了早饭时间了,依旧不见大夫出来,不禁教人有些奇怪。这几日,丁大夫可是每日不到早饭时间,就出来应诊了啊。
正当众人开始议论的时候,孟良拿着一张纸从里头出来了。排队的人忙叫住他问:“孟秀才,丁大夫何时出来应诊啊?”
“今早有个重症病人送过来,伤得很严重,丁大夫午前是没时间应诊了,各位请下午再来吧。”孟良一边回答,一边将一张告示贴在门边上。
“午前都不应诊,什么样的病人这么严重?”众人见他贴出告示,都围了上来,虽然他们当中未必有人能把这告示上面的内容读懂。
“好像是从食人山那边过来的,伤势严重,失血过多,看那样子,也不知能否撑得过今天,丁大夫现在正忙着给他治伤呢。”想起那人的模样,孟良便有些反胃,那皮开肉绽的伤,真是触目惊醒地让他这几日都不敢吃荤。
“食人山!”一提这三个字,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
“那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