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峥嵘直勾勾的看着她,足足看了十多分钟,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真的很痛恨我自己。”
“哦,”郁小柔惊讶道:“为什么?”
“我刚刚说过的,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妳了,”林峥嵘把头垂了下去:“可是现在我又觉得妳说的是真话了。”
郁小柔一愣,仿佛想笑,嘴角往上翘了一下,终究没翘起来,语气反而柔和起来。道:“因为你喜欢我?”
“我没有!”林峥嵘仿佛被戳中了痛处,全身挣扎了一下,头也再度抬起,可是一看到郁小柔那张俏丽无比的脸庞,情绪就立刻低沉下去,声调也低沉下去:“应该说……曾经喜欢过吧,不过那已经是过去了。”
“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符合你们人类的审美观念而已。”郁小柔有点揶揄的道。
“不是这样的!”林峥嵘的脸有点涨红,大声道:“我承认妳很漂亮,可我林峥嵘这辈子并不是没见过美女,也并不是没被美女追求过,如果妳以为我仅仅是因为妳的容貌而接近妳,那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此时此刻,他对刀锋女皇已经谈不上任何爱慕之意了,人类和虫族之间的关系只能是仇恨,可是即便如此,郁小柔的误会依然让他有种“必须要澄清”的冲动。
林峥嵘并不是个普通的男子,从世俗角度来看,他身上也是有光环的,他是百合帝国四大家族之首的林家子弟,是林耀焕老爷子看重的年轻俊彦。如今更是第一批被苏立选中送入暴风军校的交换生,无论哪一个身份,在普通人眼里都光芒夺目,而且他年少英俊,性格开朗,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也曾经有许多女孩子喜欢他,向他表达过爱意,只是都被他拒绝了而已。
那些年月里,他拒绝过许多女孩,他以为自己心里只有努力进取的信念,以为在虫族被灭族之前自己不会涉足感情,可是这一切都在看到郁小柔之后改变了。
他是真的动心了,并非完全无关容貌,可也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容貌,他林峥嵘曾经是个不解风情的鲁男子,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蜕变,知道了什么叫做牵肠挂肚,什么叫做辗转反侧。
只是如今,一切都成空了,三个小时之前,郁小柔亲口对他表露身份的时候,他有种万念俱灰心灰若死的绝望,即便是如今,明知道对面并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虫子,他的心肠依然硬不起来。
所以他只能尽量让神情冷漠,让语调冰冷,来拒绝郁小柔表达的任何善意。
“无论你喜不喜欢我。都是没有意义的,”郁小柔很冷静的道:“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最多……只能把你当作朋友。”
“我不需要一只虫子做朋友!”林峥嵘低声咆哮,神情却愈发的萎靡下来,郁小柔的话仿佛一根最利的钢针,刺痛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虽然两人还近在咫尺,可是从现在开始,他们除了对立之外,不会再有其他的关系了,过往的所有记忆在这里已经划下了明确的休止符。
“好吧,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人类的情感的确很复杂,在今天之前,你最大的目标是不顾一切的帮助我,可是现在我还是我,你的目标却改变了,”郁小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最大的愿望应该是立刻杀掉我,或者制住我,然后带回暴风星系囚禁起来,对不对?”
林峥嵘嘴角动了动,仿佛想否认,可过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人类会因为情感的变化而不断的更改自己的目标,所以你们才会自由散漫,而且很难合作,互相之间无所适从,我们泽格虫族总是有明确的目标,而且前赴后继的为之努力,”郁小柔摇头道:“我实在很难认同我那位前辈的说法,把人类的情感当作强大起来的动力。”
林峥嵘反驳道:“无论我们是不是自由散漫,至少这些年来,你们在战场上可并没有占到什么优势,而且妳必须承认。我们的兵力是处于劣势的。”
“那是少数人的功劳,比如说林燃星,”郁小柔道:“如果不是他打赢了最关键的几场战役,你们人类早就被灭亡了。”
“可是我们人类就是可以诞生林燃星大帝这样的名将,你们不可以!”林峥嵘有些激动起来:“妳看,在你们虫族的压迫下,我们有了林燃星,有了百合帝国十大元帅,还有了现在的暴风帝国,而现在神族也来压迫我们了,于是我们又有了库拉飞,有了小光小海,就连原本资质一般的弗莱希元帅都在战场上重新悟道,站在了更高的巅峰上。我们总能够在逆境中突破,因为我们的信念和斗志,无论敌人多强大,我们永远不会被真正击败,这些——你们虫族可以做到吗?”
郁小柔愣住了。
过了好久,她才悠悠的叹息道:“没错,你说得很有道理,人类一直都是这样,在重压下,你们总是能爆发出一些意料之外的强大力量来,这倒是跟那位前辈所说的一模一样,他还曾经跟我说,人类甚至可以自行摸索出传说中的十大核心竞争力这样的神技。”
林峥嵘又晕了一下,十大核心竞争力,这是什么东西?
机舱里暂时的安静下来,双方都在想着心事,外面的舷窗处不断掠过星光和漆黑的夜空,不时能够看到前方爆出一团团火光,那是开路的自杀蝙蝠在撞击陨石或者宇宙碎片。幽灵战机就像是一支射出去的箭,用最快的速度沿着最短的距离奔向斯科特星系,林峥嵘偷偷打量郁小柔的脸,从那张清丽的脸上他能看到一丝隐藏得很好的焦急,很显然,这位女皇陛下很急着要见到林燃星。
“她究竟要干什么?”林峥嵘只能在心里悄悄嘀咕。他知道,郁小柔绝不会告诉他的。
“妳的名字是怎么来的?”林峥嵘在很久之后主动打破了沉默:“刀锋女皇都姓郁吗?”
“不是,”郁小柔笑了:“这是那位前辈给我起的名字,我们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刀锋女皇”这四个字就是我们的符号,也是我们身份的象征,在每一个宇宙世代,每一个阶段,只会有一位刀锋女皇存在,我们独一无二,所以不需要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