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是从上古传下来的奇门术法,本应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并遗失,如今却是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在这西岐的王城下。
姜乾青上一次见到这阵法的时候,是在巫妖大劫;再往上,则是龙凤大劫。总会有人想要逆天改命,偷渡气运,将天命归拢于自己的名下,以期得到之后无数的纪元的主宰权。
而这阵法出现在这里的情况也不言而喻。
有谁于暗中谋划,欲要偷天换日,将西周的天命全部都转嫁到自己的身上,为此不惜在西岐城下以大手段造了这影城出来,日日夜夜的奇缺西岐的气运。
城内的每一个人,都是在汲取着地面上的西岐城内百姓的生机而维系存在。地面上的西岐一天天死去,地面下的影城一天天凝实。
而终有一日,影子将会取代地面上的本体,天命也会在同一时刻彻底旁落。西周竹篮打水一场空,会在即将得到封神大劫胜利的那一刻被顶替,攫取全部胜利的果实。
也难怪兔子会不管不顾的着急。
虽然并不知道兔子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但既然能够身负如此浓郁的、一日更胜过一日的帝王紫气,只能说明兔子同西岐关系匪浅。
那么在看到这样一幕急的直跳脚,似乎也是一件情有可原的事情。
姜乾青就叹了口气,继而摇着头笑了声。
真有趣。
那就让他看看,如此大手笔的做下这一切的人,究竟又会是谁吧。
理论上来说,姜乾青在明,而那位影城的城主在暗,无论怎么想都应该是对方运筹帷幄占据上风,而姜乾青处于一个更为被动些的位置上。
然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是对方要竭力维护的城池,可不是他的。
姜乾青抬起手来,面上挂着某种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漫不经心的笑。他一脚踏出,身后那一朵火焰所组成的红莲完全的绽放开来,火焰迅速的朝着四面八方散开,乌黑的秽气全部都不能成为火焰前进路上的阻碍。
几乎只是很短的时间里面,原本被秽气所笼罩的、暗无天日的影城当中重新迎来了光。在煌煌的火光当中,街道上的行人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四周的城墙也好,建筑也好,全部都开始出现了虚影,在火光当中扭曲晃动着。
显然,那原本支撑它们存在的“基础”正因为姜乾青的行为而变的不稳,甚至连存在都很难继续维持下去。地面上的阵法的光芒开始变的黯淡,甚至以姜乾青的目力能够看到远端,城池的边缘已经开始崩毁塌陷,地动山摇。
如此持续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姜乾青面色一凛。在他的感知当中,有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降临于此,而在对方出现的一瞬间,晃动不稳的地下影城都重新稳固,坍塌的墙壁与边界被补全,甚至街道上也重新开始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形的虚影。
姜乾青没有说话,只是他面上的笑容却越发的扩大了。
“是那位【城主】总算舍得回来了?”
他站直了身体,朝着自己所察觉到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一片庞大的阴影,仅仅只是这样逼近的时候,都会让人恍惚觉得是一整座的山岳亦或者是天穹黑压压的靠拢了过来。
可在巨大的阴影之下,真正的从黑暗当中走出来的却是一位身形有些过于瘦削了的青年,穿着青色的长衣,身形裹在长衣下,居然有些弱不禁风的味道,乍一看像是一个孱弱的书生。
他从袖口和领口露出来的皮肤是苍白而毫无血色的,简直像是行走于此的并非什么真正的、活着的存在,而是一抹不甘的亡灵,即便是鲜血淋漓,也要一步一步的从冥府爬回来,重新回到这人间。
青年在远处遥遥的站定,手背抵着唇低低的咳嗽了几声,复才抬了眼,朝着姜乾青望过来。
只是这一看之下,他的神情当中便多了几分难掩的惊讶:“……小孩儿?”
姜乾青也看着对方——尤其是将目光重点的落在了对方抬起手的时候,自滑落的衣袖下隐约露出来的拳头大小的铜钟一角,面上不显,心底却已经掀起了骇浪惊涛。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个玩意儿是不是……
东皇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