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有话好说,别急别急,给谁超度都行。那个……您哪天‘光荣’了,俺也给您超度。”
见他贼眉鼠眼,绕着弯儿骂人的德行,手顿时发痒很想朝他脸上揍上一拳。但是此刻更重要的事是……
拳头檫过他的脸颊而过……
“啊……”堪比公公的绝美高音飙过耳际,“是给佟国纲,佟将军做法,时辰到了……”
也许是我此刻近似癫狂的神色吓到了此时戒备森严的改做灵棚的帝帷前的侍卫,虽然是些熟脸但居然没查我腰牌就让我拖着这个道士径直进入,让我觉得些许蹊跷而又欣喜,难道……
“奴才恭请恭亲王万安!”
裹有白绢的巨大的“帝棺”旁是几张陌生的脸……却不是平日皇兄身旁的近侍,一一看过去,我看到那张分外惊惶的脸,正搭拉着眼睑心虚地看向地面。
“梁九功!小九子,告诉本王,皇上在哪?”我问得温柔无比,象面对的是个初生的纯洁婴儿,手却捏得手中那瘦道士的胸口越来越紧,传来一连串“哎哟”声。
“皇上,皇上……”小九子冒着冷汗觑了那道士一眼,如一只倒空了米的袋子他软跪在地:“奴才不是有意骗亲王的,实在是抚远大将军有令。”
见他磕头如捣蒜,这人本是聪明成精的人,上次刺客事件搬我去救下了茉儿,想是觉得已得罪了二皇兄福全,此刻就再不能违令了。
想到这里我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身子抖了一抖。
“我问的是皇上在哪?”我说的很轻,甚至尝试着带上一弯微笑。
这小子见到我的笑容却象见到妖怪惊惧不已,趴在地上答非所问:“裕亲王说是诱敌什么什么深入,把佟将军的丧事大办,让敌人心存侥幸,要敌人上当一举歼灭准葛尔残军……”
“最后再问一次,皇上在哪?”加高了声音。
“博洛和屯。”
“你怎么知道?”脸偏向手下那瘦瘦单薄的身影。
“因为……我刚把一个人从昏睡中叫醒。”他瘪着嘴,眨巴眨巴小豆豆眼。
我不由得看向小九子,他连连点头:“听皇上寒热不退,丹道士是佟相国家请来的高人,一剂方子下去,万岁爷就醒来了呢。”
天……领会了他说的意思,我简直懵了,这数天的经历,是把我从热火里丢进了冰窖,此刻又从冰窟里把我挖出来再捂热。
“哈哈哈哈哈……”狠狠地闭了下眼睑,锁住眼里的湿意,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皇兄一切安好,太好了!我得把这好消息赶紧告诉等待我一起回京的茉儿和素伦,恩,这就起程,回个哪门子京城,我们这就去博洛和屯——天子在的地方。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把另外一个人叫醒……唉……”那一声喟叹幽幽传来。
那破道士在那呢喃些什么鬼玩意,甩甩头,拉开缰绳我向远处驰去,拢了下披风忽然觉得有些冷。
*
无常……盖最华丽、最诡异多变的人生际遇也不过如今日。
这无常如影随形,让我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感觉,就象被一枚防不胜防的箭矢蓦地击中。
“王爷,奴才无能,没守护好宛仪……”素伦,皇兄最信任的侍卫,文进士武榜眼的天子门生的出生让他一路仕途锦绣光明。
曾经……他是皇兄最为看好的喜格格的额驸人选。
此刻,这个以办事铁血干净闻名的御前一等侍卫,正抱住手中的衣着侍卫服饰却带着蔓草花冠,披散着青丝的女人痛哭流涕。
终究……还是晚了。
浅黄浅黄的五瓣花编成的花冠下是她那莹白如瓷的清丽容颜,西下的残阳给她的脸颊晕出一抹绯色。她,好象只是在浅眠。
她“睡”去了,那人却是醒了……我楞楞站在那里,不知道有多久……一道银色亮光倒映着夕阳反射过来,那么刺眼。
“奴才失职造成大祸,这就去黄泉向陛下请罪!”
眼睁睁地瞧着那把还沾有殷红血迹的银柄小鞘刀从眼前晃过,我却怔住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本能伸手去挡。
“叮当”,比我的手更快的是一柄佛尘,横空出现,那佛尘柄击掉了素伦手中的短剑。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