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礼部尚书沙穆哈以议皇太子祀奉先殿仪注不敬曾上了折子,沙穆哈此举我心里是十分赞佩的。在当今皇帝恩宠皇太子,世人皆知的情况下,敢明着驳太子而且是以祭祀祖先的大不逆名义,这样的勇气当真少见。
一向圣明的天子却并不是面面俱到的完人,这折子就被护短的皇帝扣住留中不发。沙穆哈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壮胆第二天硬是楞着头不顾圣意在朝堂上当面参了一本……驳龙鳞的结局可想而知,礼部尚书之位被易这样的后果成就了他的“言官”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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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仅仅是晨风夕月、阶柳庭花般的诗情画意;月儿也不总是圆满丰盈,也偶尔如袂似珏。
六月下旬,随皇帝搬进了畅春园的我和一行乾清宫大小丫头们迎来了一位属于我们的贵客……那早已嫁了如意郎的冬儿。
特地叫她带着已逾三岁的女儿进得园子来。那粉粉嫩嫩的女娃儿天庭饱满,面如满月,让我十分疼爱,一把抱住了就不忍放下……午膳的时候抱去了澹宁居央求天子金口御赐了大名:如月。这才准备放他们母女回府。
园子里幽静凉爽,花木扶疏,雅致美丽,本想留他们小住,可就算不似在那紫禁城里规矩森严,但这也毕竟是皇室离宫御苑,他们又不是皇亲,再是不舍也不可能留她们过夜。
“宛仪,冬儿能进得园子来带月月见您一面已是福气,更没想到这丫头还有圣上赐名这样的天大喜事。高兴得我只怕……只怕这孩子受不住,折了福。”
后湖的鸢飞鱼跃亭是一座建在湖心堆石假山的四角亭,湖中种植着各色荷花,粉白、粉紫、粉红、纯白……衬着青翠欲滴的碧叶煞是赏心悦目。阵阵莲香被轻风徐徐送来,沁人心脾,是我夏日里最喜欢的亭子之一。
小月月已在我怀里睡得香甜,不知道梦到什么,敞着嘴巴甜甜地笑着。大概是与食物有关吧,因为我听到匝巴嘴的声音,低头看来,左手臂弯处那片薄纱已是被她口水溽湿。
“换我抱吧,这丫头把您衣裳弄脏了呢,别看她小,吃得身子铁一般的沉呢。”
“不妨,小娃娃的口水怎么是脏呢,呵,你这女儿生得乖巧,睡着了的模样也是可爱得紧。”
曾经……我也记得也有抱过这么大的一个女儿;
曾经……我也像今日这般怎么看她也看不腻;
曾经……她也爱睡觉的时候流口水,醒来还总会掩饰地狡辩是梦着好吃的了。
“看您这么喜欢孩子,宛仪怎么这几年没给皇上生个阿哥公主?”
“有过。”我淡淡地笑道,却见她惊讶地挑高了眉毛,又了然的眨眼,呵,她定是误会什么了。
不但有,我还儿女俱全。儿子……那张脸突然在脑海里模糊起来一晃而过,反而,久已不见的喜儿的影子益发清晰起来。
我的公主早就出落得亭亭玉立,聪慧机敏,我的骄傲,也是大清的骄傲。她……就是嫁得太远了些,俄国西边据说有战事,她随尤里到了欧洲。前年收过她一封辗转了两个洲不说,时间跨越了一年多时间才到的信,若真如信中所言,那她的人生远比我的精彩。这丫头大言不惭地居然说她要做罗刹国的女将军了,真真匪夷所思,别说我了,连烨儿都不怎么信,可细看那笔迹果真出自那劣女之笔。
想到这里,不免微笑。冬儿见我这番神态也跟着笑笑:“您说的有是那年在内务府,宛仪好像就身怀有孕吧,可冬儿直到出宫也未见……”
“谁说我有孕?”真是奇了,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啊……记得你胃口不怎么好,还晨吐。”她嗫嚅着小心观察着我的脸色。
“吃牢饭,胃口怎么会好?有人在那碗底给我写了叫我‘吃完’,我就把那大肉丸子给吃了,又油又腻,让我恶心。连续好多天都吃的青菜白饭突然吃那么腻的东西怎么会不吐?”
我觉得有些奇怪又问道:“王驴子劫车的前一天你没吃到那肉丸子?”
她楞了下随即摇头。
那即是说就我一个人有这样的待遇?
回溯了下已经深深镌刻在我脑海里的那几日片断记忆。有人叫我吃完明知道一吃就发腻呕吐的大肉丸,然后我吐了,这样引来张贵人探监,然后莫名其妙地提前被押送去慎行司,路上王炉子劫车交货,遇到取货人——岳公公……这丫头代我挨了一镖……恭亲王府……
也就是说我的一次呕吐让冬儿汇报给了她的主子张贵人,才会促使后面的事情发生。
张贵人不过是被借刀杀人而已。而且这人竟然知道张美女只是皇帝的幌子,那他的重点是我呢,还是皇帝?还是……
这宫里还有别的人想除掉我……身上顿时冷汗涔涔。
会是谁?快速的把身边的人细细理了一遍,这些与我亲如手足视同家人的人怎么可能会害我!不是身边的人又不可能了解我的底细,皇帝的秘密!
最可怕的是,这事已经过去五年!换句话说某人想除掉我,当年却杀出来个岳公公导致他计划失败没能如愿,那现在已经平静的过去了五年,这已动了杀机的人会放手不干吗?
不,他不过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也许他正躲在暗处,伺机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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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就像这心情,刚还晴空万里,不知道哪跑来的一大块乌云蒙蔽了太阳的眼睛,光线黯淡下来。一晃眼,苍暮渐起。
清溪书屋外,那几簇江南移来的翠竹随风轻摆,风来疏竹,海潮一般的簌簌声过后透出书屋的卷棚瓦顶的一角……一排橘色的灯笼在这苍茫的暮色中缓缓摇曳,就像那水墨画中忽来的几笔亮红。
可心情不好再美丽的景色也吸引不住目光的些许流连。跨过脚下的白石桥,我穿廊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