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杜云的女朋友,他不仅没能保护好杜云,甚至,在她遭逢不测时,只是呆呆在蜷缩在一旁看着。当然,他不可能从那几个恶人手中救下杜云,但他什么都不做,只是眼睁睁看着,这本身就是一种罪过,至少,他辜负了杜云的信任。
有哪个女孩没有梦想过自己爱的男人,是个能在危难之际救她脱离苦海的英雄?
“哥。”江明的声音已经变得颤抖,但想到如果杜刚真的要来杀死他,他也毫无怨言,而且,死去,岂非便可以结束一切痛苦?
杜刚看上去跟以前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黯然的眼神里,更多了些愁苦的味道。“我知道你还没有忘记小妹,我现在带你去见她,好吗?”杜刚说。
江明立刻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
于是,江明跟在已经死去的杜刚身后,慢慢向前走了。行走中,他虽然心里充满疑惑,不知道死去的人怎么会回到这世界上来,但却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现在的选择。也许自己真的喝多了,也许看到的杜刚只是幻觉,但即使在幻觉里,能再见到杜云,也是他所盼望的。
好像走了很久很久,城市被抛在了身后,灯火离他们越来越远。脚下是一条长得仿似没有终点的道路,淡淡的月华泼洒下来,空旷中带有几分凄清。江明闻到了田野的味道,还看见了山伫立在黑暗里的阴影。这样,他便确定了,杜刚带他去的,并不是阴曹地府,而是一处名叫青龙山的公墓群——杜云便长眠在那里。
走了许久,江明已经是满头大汗,但前面的杜刚还穿着西装,却一点热的迹像都没有。甚至,当江明加快步伐,离得他近些时,还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些寒气。
跟在一个死去的人后面,行走在空旷无人的夜路上,终点是无数魂魄的栖所——这样的经历委实太过离奇,以至于当江明躺在医院里,向警察讲述时,几乎所有人都对此表露出了疑虑。
“后来呢,你跟杜刚到了杜云的墓地。”贺兰皱着眉头问。阳光灿烂,她身上有些冷。
这已经是秦歌与贺兰将他从青龙山上带回来的第二天早晨,一夜的休息,江明已经恢复了体力。医生诊断他并无大碍,只是身体极度虚弱,挂点葡萄糖,吃点东西,再好好休息,便能恢复。他脖子上的勒痕很危险,差一点就勒断了他的喉管,所幸只是差一点,所以,他现在才能躺在病床上跟警察说话。
“后来的事我已经很模糊了,我们站在杜云的墓前,我哭了,杜刚一直保持沉默。然后,我听到杜刚好像喃喃说了些什么,像自言自语,又像在告诉杜云些什么。然后,我的脖子就被套上了一根钢丝,那知道杜刚终于要杀死我了,我不想反抗,也根本不能反抗。那时我感觉我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所有的力量,都在悄悄离我而去。世界变得越来越安静,连夏夜山野里各种小虫的鸣叫都已经变得沉寂。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虽然在夜里,但后来我的眼前变得明亮起来,慢慢的,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光亮。光亮背后有一道门,我推开,便看到了杜云……”
江明是凶手的嫌疑已经排除。谭川死亡时间是夜里十一点,而那时,江明仍然在一家叫做“橡树”的酒吧内喝酒,这点至少有十个人可以为他作证。据酒吧服务生反映,江明离开酒吧的时间大约是在十二点一刻。
离开医院回队里的路上,贺兰问秦歌:“秦队,你相信他说的话?”
秦歌不语,未置可否。
“那晚是杜云一周年的忌日,那小子又喝醉了酒,我怀疑那些都是他的幻觉。我听说,过度沉迷于一件事情里,就会生出幻觉的。”贺兰说。
“那么他脖子上的勒痕呢,墓碑上的再生符呢?这些怎么解释?”
“那你的意思呢?”贺兰小心翼翼地问。
“凶手在金海岸后面小巷里杀死谭川,然后赶到橡树酒吧外面那条街,步行大约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时间刚好吻合。”
“你是说杜刚真的复活了?”贺兰终于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秦歌摇头,显得心烦意乱:“我不知道,别问我。”
贺兰于是便住了嘴,一颗心“扑扑”跳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她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秦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现在的秦歌脸拉得多长,让她有点害怕。
“想说什么就说就说,别吞吞吐吐的。”秦歌的口气异常生硬。
贺兰叹口气,道:“秦队,你该刮刮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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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者(17)
11
审讯室,王磊头上胳膊上的绷带还在,装出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小眼睛在新配的眼镜后头闪闪烁乐的。他知道这里是刑警队,到这会儿,隐瞒已经没用了,只有撒着欢儿坦白,才是自己明智的选择。
“那次真没我什么事,我一直呆车里,根本没下去。”
“没下车你也是从犯!”腰板挺得笔直的队长道,“说说你们劫了人后,把人家小姑娘送哪去了?”
从犯的身份可能让王磊放下心来,他再说话,坦然多了:“那天谭川开的是陆老板的车,就是陆士新,江州区一个老板。劫了人后,谭川就把人送他那儿去了。”他想了想,补充道,“陆老板在郊区有间房子,这事儿连他老婆都不知道。”
“你别一口一个谭川,就谭川一个人送人小姑娘去陆士新那儿?”
王磊低下头:“我也在车上,但你们知道,谭川才是我们这帮人的头儿,我们什么事都听他的。他让我干什么,我敢说不字吗。你们去查查,谭川那人有多凶。”
“你也别光顾着推卸责任,反正这回你肯定出不去了,老老实实交代,兴许能少判两年。如果我们查出来你撒谎,你瞧好吧,反正谭川已经死了,我们把谭川犯的事全扣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