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荀隐继续讲“鬼教”的鬼魅给我听,荀隐便从鬼魅初入江湖讲起……那似乎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荀隐似乎也讲了很久,不过我却没有听那么久。
翌日,我是躺在自己床上醒来的,肯定是荀隐将熟睡的我抱上床的,与前两天一样,此时荀隐已不见了踪影。
或许是今晨的鸟语花香感染了我,又或许是昨夜荀隐的关心的举止感动了我,清晨起来,我昨日阴霾失落的情绪淡了许多,忽又觉得天地间的色彩都鲜活起来。
用完早膳,清儿说水墨宇遣了人过来传话请我去“乐师坊”听乐曲合奏。
稍稍梳理了一下,我先带着一众宫女如前几日一样到皇上的“紫薇宫”,皇后的“宁德宫”和我娘的“德淑宫”一一请安问候。
然后才由太监引着出了内宫门坐上八人大轿往“乐师坊”而去。
皇宫就是皇宫,楼宇别致辉煌不说,林园设计也独具匠心,一花一草都有人精心培植,一路上过了好几个百花园,品种繁多,正值春隐夏现之际,花色缤纷,自有一派繁华竞逐的景象。
其中一个园里说是种植着素有“国色天香”之称的牡丹上千株,共三百多个品种,什么魏紫、姚黄、赵粉、卢丹、酒醉红颜、清风拂柳,雪拥寒梅等等。而其中最为珍贵的品种则是“诛颜”。
据说这个品种原只产于西方日月国,被日月国人称为“国品”,从不轻易送人,现在宫里的这几株“诛颜”是十年前日月国的皇帝为表示睦邻友好之意特遣专使送来的,连同还送了两个专门培植此花的花匠。而当今赤唐国皇帝也十分重视“诛颜”的栽培。
传说中,“诛颜”遇到真正的红颜时,只要沾上红颜的血,花色便会由纯白色变为血红,继而盛开三月而不败。
只是,这也只是个传说罢了。不过,如果哪天我不小心上火流鼻血的话,我倒是愿意滴上几滴,验证一下传说的可靠性。倘若不变色的话,那说明传说肯定是假的。
停轿的时候,“乐师坊”便在眼前,和我想象的差不多,典型的古代宫殿回形构造。
水墨宇领着一群宫廷乐师和歌舞伎正站在门口迎我,一声声“公主千岁千千岁”让我很受用,大大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人呵,总还是希望自己被捧着。
看着我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向水墨宇行礼,水墨宇依旧笑得淡然,笑得如春风拂面。
他走近我,关心的问:“身体可好些了?”感觉到水墨宇的关切之情,我忽然就精神一振,笑道:“仙人抚琴,本公主就算卧病在床爬也要爬来听的。”
“你呵——”一切已包含在水墨宇无言的淡笑中了。
我与水墨宇并肩步入“乐师坊”,方知道这儿远比我想象中要大。每一种乐器的乐师都有自己单独的乐房,总共有四十二间之多,每间房里的乐师人数在八到十人不等,其中顶级乐师一至两名。
“乐师坊”内还有单独的试音间与合音间,若充分利用的话,这些房间可供同时排练二十个歌舞节目。
水墨宇带我在“乐师坊”转了一小圈,便进了一间名曰“雅兰”的合音间。里面有六十余名乐师,共十余种乐器,俨然一个民族乐团。乐师们围成一个圈,中间放置着一面直径约一米宽,一点五米高的漆红大鼓。
果然是按照我的要求特制的。短短两天之内就能完成一面规格如此之高的大鼓,这种效率若用来造宇宙飞船,只怕赤唐国现在已经登月成功了。
一想到登月,我便想起嫦娥奔月的故事,口中喃喃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水墨宇听我低吟,颇感兴趣道:“霓裳这诗意境凄美,却不知‘嫦娥应悔偷灵药’一句出自哪一典故?”
我又一不留神说漏嘴了,忙陪笑道:“嫦娥是我做梦时见过的一个仙子,说她偷了灵药变成神仙后觉得孤独,我一时兴起便胡说了,并无什么典故。”搞笑了,赤唐国的书籍我一本也没看过,典故?它知道我,我却不认识它。
水墨宇扯开一抹淡笑,走上他的主琴位,合奏便马上开始。
他先起了调,悠扬的琴音仿佛由天边而来,伴着片片白云,穿过山涧绿林,旷野高山……水墨宇技艺高操,每一个变音和颤音都处理得很到位,他的琵琶指法(一种难度稍大的古筝指法)也相当精湛。
当然若问我这首《飞天》曲中宫、商、角、徵、羽哪一变谱写的最好,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学的可是蝌蚪五线谱,哪里看得懂古人的乐谱?
好在我有良好的乐感和十几年深厚的唱谱功底,只要水墨宇能够将曲子哼出来,我也就差不多能找到调,大致弹出来,不过比起水墨宇来还是差了很多。他弹的曲子大致都可这样评价:“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不过,有一样他是比不过我的,那就是“解剖”,奈何此处工具不全,英雄无用武之地。
水墨宇的前奏弹完,十几种乐器的乐师便渐渐摆开阵势,加入到这场别开生面的合奏当中。萧走低吟;笛攀高亢;鼓奔雷鸣;琵琶声动,如玉珠跳盘……尚有一些我叫不出名的乐器,声声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