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日子终于到了。安尼尔代公公送我回家。等我们到家时,一切都变样了。原来的家被一栋新房子取代。我家从马路一侧挪到了另一侧,与马路隔了几英尺,和桑迪亚家并排而立。两家的阳台紧挨在一起,中间只有一道窄窄的空隙。院子不大,但比以前的好。
从新房子里,我们能清楚地看到沙士提的家和她家里人。她们有三姐妹,老大叫施特拉,老二叫图舒。我和她们所有人都处得特别好,但和沙士提走得最近,她又名普拉提玛。香卡很不喜欢我去她们家,不过我也不在乎。我不明白去那儿有什么错:在我看来,她们都是正常人。三姐妹都已经结婚了,但没一个和丈夫住在一起。沙士提的儿子皮肤白皙,长相帅气,比我儿子稍大,但瞎了一只眼。我很喜欢这三姐妹,不管谁去她们家,不管那人是不是大人物,她们都亲切而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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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河的女儿》第三部分(7)
一天,我问桑迪亚姐姐,为什么丈夫不喜欢我去看沙士提姐妹。她说:“你不会明白的。”但是我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便说:“你没看到她们虽然都结婚了,却不和丈夫住在一起吗?”
“可就因为这样,她们就成坏人了吗?”我问。
“听着,我把她们的事告诉你。沙士提的姐姐结婚时问她丈夫,她母亲能不能和他俩一起住,她丈夫同意了。不久之后,沙士提和她妹妹去看姐姐姐夫,并在他们家住下来。姐夫管他岳母叫妈,待两个小姨子也像亲妹妹一样。两个小姨子的婚事都是他安排的。不过,三妹没法在新家过日子。
“丈夫的大哥去世后,大姐发现担起两个家庭的重担很辛苦,而且自己的丈夫和守寡的大嫂又有不正当关系,这让她很烦恼。她试着理论,却不过是徒劳。最终,她回到了娘家,打这以后就再也没离开过。
“至于沙士提自己,呃,她丈夫是因为他的结发妻子去世了,想找人照顾儿子才再婚的。但他们婚后不久,他就离家了,说是出去干活,以后会回来。她写了好几封信给他,他不时会回。一天,他回来了,在家陪了她将近一年。接着,他又把她送到娘家,说很快就会接她回去。沙士提当时已经怀孕了。他却再也没回来。”
故事就是这样。
我不能理解的是,姐妹们有什么错?我知道丈夫不喜欢我去她们家,于是我趁他不在时去看她们,但这些都瞒不了丈夫。为什么我不该去?我不觉得她们有错,她们对我和孩子都很好。
沙士提和她母亲都是教徒,沙士提经常被提毗 ①附身。我过去常常想,如果提毗能进入她的身体,她又怎么会是坏人呢?一天下午,我正待在她们家,丈夫突然回家了。沙士提的母亲说:“香卡回来了!快,快回家!”我简直吓破了胆,一把抱起孩子就冲回了家。丈夫看到我,二话不说,粗暴地抓住我的头发,又踢又打。接着,他开始大声咒骂:“你这个婊子,我让你不要去那儿,你就是不听。”咒骂声和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到我身上。有人从马路上经过,看得见出了什么事,却没人来阻止。事实上,有些人似乎挺喜欢看这种场面。我平静地躺在地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但这些都不能阻止我去看沙士提三姐妹。
街坊谈论这三姐妹时,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这让我很难理解。他们声称有男人去看她们,但我就奇怪,那又怎么了?毕竟也有女人去看她们。我不想把她们往坏处想。她们和我一样,也是女人,而作为一个女人,这样去看待其他女人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
有个叫普拉塔普的社区领导经常去看她们,但人们对他的尊敬也从来没因为这事改变。被区别对待的总是女人。我常常想问为什么会这样,但不知怎的就是开不了口。也许,他们也是这样看我的。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把心思花在谁跟谁私奔了,谁的女儿跟谁跑了,谁的老婆跟谁说话被人看到了,等等。大多数人都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好。这让我很难过,因为在我看来,如果所有人都想按自己的想法做事,其他人干吗要反对?
住在这样一个地方,遇到一个像艾杰特这样的男人也是不可避免的。他住在马路对面,管我叫嫂子。他为人坦率,和所有人都处得很愉快。他常常逗我儿子玩,在商店里给他买糖果和小玩具。但这一切慢慢开始过头,而我也很快意识到他的企图。我曾告诉他,我们应该保持距离,否则会被别人说闲话。但是他说他不在乎,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越是不跟他说话,他追我追得越厉害。我真的很担心丈夫会误解,然后把气都撒在我身上。我开始留意他的去向:一旦知道他要到我家来了,就去街对面邻居家串门。但是他比我想的聪明。他会一直在外面晃悠,直到发现我在哪儿,然后出人意料地出现在我面前。虽然错不在我,我却成了街坊邻居眼中的坏女人,而他平安无事。
我丈夫时不时地打我,我问过他为什么要打我,而不去打那个骚扰我的男人。毕竟,他以前是我丈夫的朋友,还常常来看他。最后,我决定再也不保持沉默,丈夫责骂我时,我开始还嘴。我们整晚整晚地大吵大闹。我讨厌他说话,讨厌挨打,真想收拾东西逃走算了。有几次,我就这么告诉他,然后跑到爸爸家。但是,过了两三天,爸爸又把我送回来。
《恒河的女儿》第三部分(8)
一天,爸爸看见艾杰特在我家附近晃悠,便把他叫过去问:“你想怎么样,孩子?你来这儿干吗?你没看到这个可怜的姑娘因为你要挨多少打吗?”
“但是她丈夫以前也常常打她啊。你为什么说她是因为我而挨打的呢?”
“是的,这我知道,孩子。也许这既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也许这就是命吧。我不知道狗娘养的香卡会是这副德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看起来很直率。但是听我一句,孩子,离她远一点儿。”听了这话,艾杰特走开了。
一些邻居和艾杰特的父亲谈了谈,委婉地告诉他,让他儿子离我们母子俩远一点儿。情况有点好转,但几天后,艾杰特又原形毕露。我连他的影子都得躲着,一看见他,就朝反方向走,但他总是能找机会逮到我,然后开始骚扰我。有时,我实在恼火,就朝他破口大骂,骂得很难听,甚至连他父母一起骂,但是根本没用。
一天,沙士提和她母亲把艾杰特叫到她们家,问他为什么这样缠着我不放。“你难道没看到,”她们说,“她因为你挨了多少打吗?”
“你们简直想象不到,”他对她们说,“我有多爱她。”
“但是她已经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那又怎么样?”他说,“我还是爱她。”
第二天,沙士提把这些话告诉了我。我说:“我知道了。他说他爱我,对他来说,这就是爱,对吗?他可以看着我因为他而挨打,还觉得很正常?这就是爱?他懂不懂究竟什么是爱?我讨厌他,我恨他恨得都想朝他吐唾沫!沙士提,请你转告他:我连他的影子都不想看一眼!”
然而,他非但没有放弃,反而更执著了。所有人都试着跟他沟通,但他一步都不肯退让。有些人甚至都把这当成自家事,揍了他一顿。然而,把事情闹大的结果就是一切公开,甚至那些原本一无所知的人现在也熟知内情。他们开始争论责任主要在谁,是我还是艾杰特。有些说错在女方,有些说错在男的。整件事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闹剧。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则把自己锁在家里,面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