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钢琴音乐飘进耳中,时间才8点多,酒吧里没有什么人,鲍立军选定最角落的一个位子坐了下去。
鲍立军点了一支烟,他吸了一小口然后快速吐出烟雾,他今天已经抽了很多烟,现在的抽烟更多是一种习惯,他在思考的时候习惯于频繁抽烟,一支接一支,而且抽烟的速度很快,直到思考清楚,他才会不抽或者慢悠悠地享受。酒吧的服务生按鲍立军的要求拿上来几支啤酒,钢琴音乐这时候变成了克莱德曼的《致爱丽丝》,鲍立军喜欢这首曲子,往常的话他会随着乐拍哼唱或者吹起口哨,这个时候他哼唱不起来,他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
酒吧里很快来了很多人,有一般都是男女成双成对,他们要么悄悄私语,要么大声摇筛子喝酒,鲍立军不羡慕后者,但他羡慕前者,他没有自己的爱丽丝,别人可能认为他恋爱过,而他认为自己根本就没有恋爱过,他没有爱过和被爱过,他不知道爱的滋味,但是他知道寂寞空虚和爱的缺失有关,每当他呼朋引伴地玩耍之后,他还是会立即陷入寂寞空虚,他觉得自己没有精神的寄托,自己的爱并无归宿。
别人说他的恋爱是在大四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在复习考研,由于座位的紧张,他必须早起有个位子,然后晚上很晚才离开教室。一个雪后的晚上,他下自习后独自返回宿舍,踩着已经化成冰厚厚的雪,他意识到自己在经历一段寂寞的旅程,他觉得自己是无助的,他这样的感悟不止一次说给朋友,朋友不见得会理解,后来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其实是在寻求朋友施与的宽慰。就是那个时候,他认识了那个学英语的大二女生,是他主动搭讪的,后来那个女生可以替他占座位,帮他买饭,晚上陪他自习到很晚,他没有体会到爱,那个大二女生也没有体会到爱。临近考试的一周前,那个大二女生提出了分手,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很苍白,很长时间的沉默后他还是说了声谢谢。分手后,他回想着所有的相处,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只是索取,那根本就不是爱。
鲍立军对于自己的另一半更相信缘份,他觉得自己的另一半肯定现在已经在这个世界上了,而且还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她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他不知道她在哪里,也知道什么时候她的世界和自己的世界会交汇,但他相信他一定会出现。他的父母催促他婚姻大事的时候,他就会很有底气地说他有把握,父母看他这样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酒吧里的人渐渐地少了起来,鲍立军桌上烟灰缸已经被换了若干次,他并没有喝多少酒,只是不停地抽烟。他有时候低头想事情,更多的时候看着酒吧里的其他人脑子里想着自己的事情,但是根本想不出头绪。他最终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松一下自己,他想到了去秦岭里散散心,往年他几乎每年都去,今年因为工作变动还没有成行。他想到这里起身就走,他准备明天一大早联络几个朋友去秦岭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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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销之路 (28)
鲍立军第一次去秦岭是在上大二的时候,那年五一前的一个周末,班里面11个男同学自发组织了那次游玩,当时也有女生要去,但是考虑到深山野林就婉拒了。他们背着半米长的烤箱和木炭,背着切好穿好的羊肉,背着白吉饼和牛油,他们坐上了去安康的长途汽车,他们在接近秦岭脊梁的一个小村庄下了车。他们住在农民家里,房屋旁边就是小溪,溪水清澈寒骨。他们进入秦岭深山,山里并没有路,每个人一手拄着树枝加工的拐棍,一手还得拨弄开树枝攀延而上,他们看到了已经干涸的很多个台阶瀑布,他们看到了荒凉的枯木和半腿厚的落叶,他们也看到了黑乎乎洞穴口新鲜的动物粪便。他们躺在松软修长的干草地上休息,他们在山顶的冰山上嬉戏,他们用树枝支撑着飞跑下山。
农民家所在的地方就是贾平凹小说里鸡窝人家,朴实而热情,但已经有点商业观念,他们煮好了稀饭,还提供扑克牌和麻将。鲍立军他们在小溪中的大石头上支起了烤肉箱,开始是烤肉,肉烤完了没吃饱就烤饼,自己动手烤出来的肉香鲜很多,烤出来的饼松脆爽口、后味醇美。那晚他们躺在炕上冻得蜷缩一团,被子全都是潮的,所有人都没有睡好觉,但第二天还是精神抖擞继续游玩。
之后鲍立军又去了两次,规模没有第一次大,参加的人也都不完全相同,但是每次都有不同的的感受,鲍立军在想这次再去感受肯定也不相同。
李凯早早地赶到了汽车站,鲍立军背着一个休闲包,里面装了几件厚衣,和李凯打了招呼后,鲍立军四处张望,发现王常卫、张翠、小任早已经赶到,正在一边闲聊,鲍立军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李凯并不认识王常卫他们,鲍立军喊着李凯过来彼此介绍他们认识。丁海威还没有到,就快发车了,鲍立军他们在售票员的吆喝下上了车,汽车开始掉头,鲍立军望着汽车站的入口,这个时候丁海威高大的身影出现了,瘦削但脸上对着憨厚的笑容。
汽车盘山而行,鲍立军觉得司机的驾驶技术超凡,汽车不断地刹车,不断地转弯,长长的车身游走在狭窄多弯的山路上,最急的转弯接近90度。海拔越来越高,鲍立军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一边是悬崖,一边是丁海威。
开车的司机是个陕南汉子,红彤彤的脸庞和纯朴的陕南口音,专注地开车。鲍立军注视着司机的那张脸,他想或许司机原来只是一个农民,幸有机会能够成为司机,而且已经成长为能够开这样的山路,司机第一次开这样的山路或许也胆怯过,但是现在已经是纯熟驾驭了。鲍立军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工作,他想到自己的成长或许正如这位司机的成长,有个过程,结果无非两种,要么栽下悬崖,要么熟练驾驭,而自己的行路业正如汽车的盘山而行,不得不螺旋式上升。
鲍立军他们还是选定鸡窝子下了车,鲍立军已经和那户农民很熟悉了,老远就喊着名字。那个背有点驼的中年男人蹲在地上靠着墙抽旱烟,听到喊声先是望了过来,然后起身驼着背走了过来。中年男人姓郭名秦生,鲍立军喊他老郭,老郭热情地伸出手,脸上的皱纹很对称,鲍立军和老郭握了握手,老郭说:一年没见,手上长力气了?鲍立军突然意识到自己重重握手已经成了习惯,便说:多吃点你家的饭就更有力气了!寒暄着老郭带鲍立军他们进了屋子,鲍立军打趣说:王常卫,你和张翠一个房间?王常卫笑而不语。张翠说:我和小任住一起。鲍立军接着说:那一个炕上可以睡8个人!大家哈哈大笑。
鲍立军安排同伴住下来后天色已暗,他独立走出屋子,沿着山边的田埂走着。村庄里炊烟与山里的雾气交融在一起有些暧昧,不远处的山脊已经被雾气吞噬,山脊往南就是四川了。鲍立军突然看见一只兔子,灰黑色,个头不大,他冲了过去,兔子跑得不紧不慢,鲍立军卧身已经抓住兔子的尾巴,可兔子还是挣脱了,鲍立军爬起来一直追到山脚,兔子钻进一个小洞,鲍立军喘着气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返回老郭的家。
老郭已经端上了一筐馒头,一盘清炒土豆丝,还有一盘雪里蕻腌制的酸菜,若干个脏不拉叽的大碗里盛着玉米糊糊,同伴们坐在矮桌前显然是有些饿了,个个都注视着桌子上的吃食。见鲍立军进屋,老郭说:小鲍,就只能这样了,红薯正在蒸。鲍立军说:吃饱了就好!多谢!老郭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晚上是漫长的,同伴们玩扑克,王常卫和张翠一伙,丁海威和小任一伙,鲍立军和李凯躺在一边看着。丁海威他们一伙已经升级到K,王常卫和张翠一伙才打到7,鲍立军笑着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呀!王常卫说:你羡慕呀?丁海威嘿嘿笑着,鲍立军说:我是什么都失意!张翠这时候说:这叫默契,你懂吗?鲍立军说:我不懂!大家都笑了,鲍立军注意到小任笑得有些异样,张凤岗要值班所以没能来。
鲍立军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半夜里冻醒了,屋子里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溪水亲吻碎石的声音,他裹了裹被子,却再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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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销之路 (29)
房间的小窗户刚刚发白的时候,鲍立军起床了,他轻手轻脚开了门然后走了出去,但是门的咯吱声还是吵醒了老郭。老郭披着一件棉衣跟上来问:你这么早干啥去?外面冷着呢!鲍立军说:睡不着了,到外边转转。老郭说:你等等!然后调头回屋子去了。鲍立军站在门口看着白皑皑的雾锁着群山,呼出的气与雾气冷热交融着。这时候老郭拎着一件军大衣说:快穿上,这时山里不是省城!鲍立军也觉得有些寒意就接过军大衣披在身上。老郭说:虽然有些冷,但是比省城空气好!我们这里现在周末很多城里人来,都开着车,住两个晚上,也不怎么游山,礼拜天下午就回去了。鲍立军心里赞同老郭的说法,但老郭没有说出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城里人来山里更主要是暂时逃离城市的节奏,为了减压。老郭继续说:小鲍,你说我在这边开了旅馆怎么样?鲍立军知道老郭的心思,老郭肯定已经问过了很多人,便说:当然可以,但是你的旅馆最好保持乡土气息。老郭似乎没听明白,若有所思地不再说话了。
山顶的雾气有些颜色了,鲍立军知道太阳已经要出现了,老郭已经回屋叫老婆准备早饭了,鲍立军独自蹲在门口的大石上抽烟,同伴们估计还没有睡醒。鲍立军头有些晕,他知道自己抽烟醉了,没有睡好觉而且空腹时抽烟是极容易醉的,他继续蹲着闭上眼睛养神,过了几分钟,他慢慢站起来回屋,老郭的房子的烟囱冒着烟。
同伴们果然还在睡觉,鲍立军拿了洗嗽用品又出了屋子,他来到小溪边,用杯子舀了半杯水嗽了嗽口,透骨的凉,然后慢腾腾往牙刷上挤牙膏,他一边刷牙一边想今天的行程,先去爬山,然后去尼姑庵看看,有时间的话再沿公路去秦岭顶脊看看。人少还有女的,爬山就不要到山顶了,沿小溪往上走几个台阶瀑布就好了,尼姑庵可以去瞧瞧,有个老尼姑挺会看相,到秦岭顶脊对他们没什么意思,鲍立军还是很想去看看,就要看时间了。
鲍立军刷完牙,小任咋呼着走出屋子:哪里可以刷牙?小任的头发已经乱成鸡窝,样子比较滑稽。鲍立军说:去小溪边刷牙。说着指了指屋后,小任趿拉着走了过去。同伴们逐个都醒了,等同伴们洗嗽完毕,老郭的老婆已经在屋子外边支起了桌子,桌子上的饭菜冒着热气,同伴们搓着手围着桌子。鲍立军捡了个空位坐下,喊老郭来坐,老郭摆手说:屋子里还有,你们快吃,一会就凉了!说着回屋子去了。
同伴显然已经饿了,天气冷耗费了更多的身体能量,框子的馒头很快见底,锅里的小米稀饭也已经用勺子舀不上了,丁海威拿起锅往碗里倒着。其他同伴看到这一幕,嘴里一边嚼着饭菜,一边忍不住笑,小任竟然笑得喷饭。丁海威说:不至于吧,这又什么可笑的!王常卫和张翠吃得还算斯文,鲍立军判断他俩的关系还并不很深入。李凯穿着一身运动装,油光的头发,看起来整洁、精神,但是嘴角挂着一粒小米。
雾气已经销尽,阳光很充足地照耀着山路,沿着小溪走不远就看到一个积水潭,清澈见底,同伴们争相去玩水、摆出各种姿势照相,鲍立军坐在一边等着他们。同伴显然很沉醉于这种玩耍,鲍立军不得不大声说:上面还有好风景,我们出发吧。
再往前走已经没有路了,只能沿着小溪谷往上攀登,这时候王常卫拉着张翠,丁海威拉着小任,鲍立军和李凯殿后。李凯在跨过一个小沟后对鲍立军说:你还没有女朋友呀!鲍立军说:没有!李凯说:赶紧找一个就有人陪了!鲍立军说:你不是有吗?怎么这次没陪你?李凯说:她要考试,不凑巧。鲍立军说:到现在为止我没有见你女朋友,恐怕是怕别人见到吧!李凯说:我至于嘛我?!鲍立军说:我现在哪有心情找女朋友?再说要找就能找到吗?李凯说:那也是!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台阶瀑布下,山顶的雪还没有融化,瀑布撒下几丝水帘,瀑布下是个积水潭,比第一个积水潭小一点,但深很多。鲍立军提醒同伴注意安全,自己和李凯坐下来各自拿出烟点燃。李凯喜欢抽白沙,鲍立军喜欢抽希尔顿,希尔顿属混合型的,鲍立军已经习惯了这种口味,他抽白沙总觉得草味太浓,而混合型则比较带劲。鲍立军没有心情玩耍,他只是想散散心,李凯显然知道这一点。李凯吐出若干个烟圈后说:你那边工作应该有进展了吧?鲍立军没有看李凯,熟练地弹了弹烟灰说:没什么进展。李凯说:和你比起来,我的工作没有什么压力,但也没有意思。鲍立军说:是啊,我一上战场就是白刃战,可我还没有练好内功,送死啊!李凯说:可等你胜了仗,早把我落下一大截了!鲍立军说:那可不一定,你小子能说会道,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把活的说成死的,机会面比我大。李凯呵呵笑着。
沿着溪谷再往上走,又经过2个积水潭,终于看到山顶瀑布,须仰视才见一线天空,瀑布呈半圆形,极像被马蹄踩出来的,现在没有水,但是瀑布下的一个平台上全被冰覆盖,同伴们兴奋地竞相爬上冰台。鲍立军也爬上冰台,冰洁白而坚韧,但是已经有融化的痕迹,冰面并不平整,阳光照在冰面上散射着,亮晶晶的。鲍立军仰头看着瀑布,想着如果突然下雨,他们必须立刻逃离冰台,否则可能会有危险,但是现在艳阳高照不用担心这个。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了,在这样的海拔依然冰雪覆盖,鲍立军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自己现在只是在第一个积水潭,而且还没有下水,就像今天,要不断攀登才能到达“高处不胜寒”的境界,如果超然,才能飞越瀑布而上,那时候才能在天空自由飞翔。
返程的路轻快很多,丁海威不断地寻找着野趣,一会捡到一截树根说可以根雕,一会弄几片树叶说很珍贵。说笑间,已经回到老郭屋子前,坐定看表已经2点多,突然觉得很疲惫,突然觉得很饿。老郭这时候走出屋子说:你们够快,饭马上就好,我特意买了点猪肉,炒粉条,蒸了些米饭,用我们这里产的米。鲍立军说着谢谢,递一根烟给老郭,老郭接了说:尼姑庵你们不用去了,尼姑都去化缘了,大门锁着。鲍立军说:你怎么知道的?老郭说:早上有人下地经过看到的。
鲍立军听完后不觉有些遗憾,但现在也只能不去了,秦岭山脊倒是有空,但同伴可能也都很疲惫虽然有心但也无力了,想定之后于是征求同伴意见,同伴们懒洋洋靠在老郭特制的木椅上,听完鲍立军建议并没发表反对意见。
吃饱喝足之后,在老郭热情的送别中,鲍立军和同伴来到公路边。午后的阳光依然很晒,幸好等了不久就过来一辆开往省城的长途汽车,他们上了车,老郭在车外挥着手,他们也和老郭挥着手。汽车下山不断地刹车,鲍立军看着窗外的重山峻岭闪闪而过,想着又要回到城市,又要回到有些艰涩的工作当中,不禁有些想不愿面对,但是不面对又该如何呢?那显然是不行的,他就这样想不清不楚地想着,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营销之路 (30)
鲍立军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上班半小时了,他刚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