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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第1页)

土戏的声音从音箱中骤然飘出……在他还是小学生时,那是一种曾经在老家十分流行的剧种,冬春时节竟然是一天天接着唱,戏也一串串,像今天的电视连续剧。他记得《包公案》、《刘公案》、《十二寡妇征西》等整部戏都是要唱好多天的。他们每天接着往下看,第二天再把昨晚看到的讲给小伙伴们。而今已近绝种的那土戏,不知怎的他特别喜欢听,尤其是他从老家迁来这城里以后,他尤其对那种古老戏曲充满了怀念。纵然,从内心上十分想摆脱那些别人看来的农民习气,可他却不能自已地对那土戏深情的眷恋,他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可他仿佛觉得那眷恋源于骨髓和血液。以至于他托人到老家的一个剧团,找了几盘录音磁带,磁带录音成色差极了,他便找了个地方,让人家给刻录成CD碟子,这下那声音好听多了。  可他从来不在人前听,他怕别人说他土、说他农民,他也从来不在晓晓面前听,他知道她是坚决不会听那玩意儿的,他尤其怕她说他土、说他农民。可是,今天他好像忘记了晓晓即将回来,翘起了二郎腿儿,一边晃悠着,眼睛半睁半闭,神态半阴不阳……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钱是美丽的泡影(2)

“啊貂婵!你我在这花园之内,不是讲话之所,可愿意与老爷到书房一叙?”戏中那个叫王允的男人说。  “老爷,如此甚好啊!”戏中那个叫貂婵的女人说。  紧接着就是一大段的唱腔——“有王允我开口来哎—哎——哎!只把那董贼来骂啊—啊——,骂了声董卓贼实在可恨!你—你—杀少帝,卧龙床,飞扬跋扈独霸朝纲—纲—……我王允献貂婵啊—啊—啊!为的是汉王爷的江山哪啊——啊——”那唱腔高亢刚劲,起腔高,落音更高,中间平实而浑厚,三分像秦腔,三分像晋剧,三分像本地一种流行更广的一个剧种,还有一分还是像秦腔,因为它的板胡弦子定的调和秦腔一个音,它最后渐渐高亢的高腔尾音和秦腔别无二致。  “貂婵,”王允问,“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老爷,”貂婵说,“你但讲无妨!”  “我有心把你收做螟蛉义女?”王允问,“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个嘛!”貂婵说,“义父请受小女貂婵一拜!”  “我的好女儿。”王允说,“快快请起,女儿,快快请起!”  “谢义父大人啊!”貂婵说。  “貂婵。”王允吞吞吐吐地说,“为父还有一事……这个……只是……只是不好开口啊——!”  “义父大人。”貂婵说,“既是自家之人,还有什么不好讲么?义父大人讲来就是!”  “我女貂婵。”王允说,“为父羞于启口的事嘛!正是你的终身大事,我想为父我——能否与你做主了嘛?!”  “既已是老爷之女。”貂婵说,“这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天经地义——,我就由了义父做主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王允说,“只不过——你的婚事吗?为父还是不好开口的啊!实在是不好开口啊!”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啊!义父但讲无妨,但讲无妨!”貂婵说。  “这个么?!为父就讲了么?——  女儿啊——我有心将你明许吕布,暗许董卓,引其争斗,或吕或董除掉一个,以拯救这风雨飘摇的大汉江山哪!不知小女意下如何?”  “这个,这个嘛!”貂婵叹气道,“哎——我就由义父做主了吧。”  春才摇头晃脑地听着戏,心想:晓晓要是有貂婵那么听话就好罗!他抬腕看了看表,快六点钟了,他估计晓晓快回来了,就取出了那张CD碟子,换了晓晓常常会听的那个什么钢琴曲。晓晓只喜欢听一些钢琴曲啊、小提琴曲啊、风笛曲啊、萨克斯曲啊之类。有时,他会静悄悄坐着看她全身心地听音乐,尤其是这CD机正放着的那个叫什么德曼的外国人弹奏的钢琴曲,晓晓听时静悄悄地坐着,右手轻轻扶着椅子扶手,左手轻托着左边粉腮,右手的手指还随着音乐轻轻地有节奏地蠕动。背轻轻靠着椅背,眼睛微微闭着,面容安祥而沉静,呼吸轻柔而平和,脖子上那青筋在雪白皮肤下显得有些暗淡……她就那么坐着可以一坐几个小时,CD机循环播放,她就一直坐着循环听,一直到昏昏欲睡的样子。可是,她却并没有睡去,那是一种沉浸于音乐、陶醉于音乐、甚至于迷幻于音乐的状态,她好像是让自己的精神在一座只属于自己的迷宫里遨游,完全忘却了其他一切事物的存在,那音乐的声音成了纯净她思想的魔音!  他就那么想着,他想得很细致入微,时间也过得飞快,那张CD碟实际上已从第一首曲子又播回第一首曲子。他抬腕看看表,快晚上七点钟了,他心里掠过一丝烦躁,可一种很罪过的感觉很快把那丝烦躁抽打得伤痕累累,怎么能对她这样呢?你忘啦,那是你最爱的女人?你这样做心里一点也不痛嘛?哪怕人家心里不痛,你也是应该心痛的啊!  于是,他很快平静下来,也开始学着晓晓沉浸于音乐,可是,他的心却总也不能沉静下去。像小时候,拿一只葫芦往水里按一样,按下去一松手,它马上又浮起来——像他把细腰葫芦绑到脚脖子上学游泳——  想到这儿他呵呵地笑起来,这段时间老是想家乡,回忆自己的童年,回忆那些散落在血液和骨髓里的事情,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他已分明感到,这种回味似乎和某种预感在某个未知地带遥相呼应着,他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屋子里音乐还在轻轻飘荡,春才仔仔细细听了一段,感到那音乐还挺很美的,纵然他的确说不出美在哪儿,可是他并不讨厌晓晓喜欢的这些音乐,这感觉不到有任何讨好晓晓的性质!  他抬手看看表,都快八点二十啦!他想,她怎么还不……他赶紧打住自己思维流向的阀门!他继而想:她说不定是有点什么事吧!他继而想到,她应该是快到了!说不定正打的士在路上呢!就这么想着,他又换了一张碟子!是那张叫什么古筝的,那也是晓晓喜好听的曲子!  古筝那悠扬的声音像檀香轻烟般在屋内弥漫开去,曲子舒缓而纯净,像一条小溪涓涓地流淌,时而因山险而急,时而因坡平而缓。他想; 这音乐有点儿像晓晓坐着不吭气儿时那个样子!他似乎突然间明白了晓晓为什么喜欢听这音乐而不喜好听那些戏曲!  他知道晓晓是决计不听那些土戏的!既然人家不喜欢听,那就不要再硬生生地惹人家不痛快——耳不挖不聋,牙不剔不疼。这整天哄着拢着还不行呢,还去用这些事惹人不痛快,那自己不是傻瓜是什么?人跟人不同,不同的人听不同的东西!就像自己喜欢听那些土戏一样。他这么想着就高兴起来,为自己刚才充满智慧的顿悟高兴!    

钱是美丽的泡影(3)

可是,当高山流水的曲子从头至尾放了一遍,开始又一轮高山流水时晓晓还没有回来。这一次他有点着急了!烦躁情绪把他弄得坐卧不宁,他开始在屋里来回踱步,开始点了一根烟来抽!轻轻、蓝蓝的烟儿被他来回走动的风抛撒得丝丝缕缕!他掏出手机来,翻开小盖子,琢磨着是不是摁下那个13922499119的号码,可是他终还是没勇气摁下去!他又用拇指挑着那个灵巧的小翻盖,让它合在了机身上。那小翻盖和机身的撞击声“啪”,竟显得特别响!他把那最后一口烟狠命抽进口中,再缓缓吐出来,看着它们被窗口进来的微风轻轻推着向门口飘去!  他决定再等一等!  一直到十一点四十时,他拔通来那个电话。他心里一阵颤栗!一阵狂喜!可是,只要通一下那边就摁断!他开始想着是不是她想省钱故意摁断,待会再用座机打过来呢?这样想着,他便又高兴起来,因为,这种逻辑的延伸只能是——她还挺懂得过日子、节省钱呢!  可是,他静坐着耐心等,又十分钟过去了,那边还没有打电话来,他便从手机“通话记录”中重新找到刚才那组号码——通了!可是她很快又摁断!  再一次,通了——她又摁断!  再一次,还是一样!  最后,那边索性关机了!  他又开始听到那个:对不起,您拔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拔!这个声音让他完全懵了!像一只泄气皮球贴在沙发上!眼里充满急躁和茫然!  大约又过半个多小时,他连续用手机不知重拔了多少次,听到的都是那个已经快把他耳朵磨出茧子的声音:“对不起,您拔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拔!”显示还有两格电池的手机,都打得先是发热,再低电量报警,最后,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他又用座机打,可听到的还是那个声音!他的躯体成了一所圈养猛兽的院落,他的心成了一头刚刚被扔进来的野兽!心在躯壳里惨绝人寰地吼叫着、咆哮着、左冲右突着,如雷、如电、 如狂风骤雨、如天坍塌、地倾陷……  他走出房门,开车到了她实习的那家医院,战战兢兢问那里的人,人家说啥时候了,她早不在这儿实习了!他又跑到那个她上学的医学院,人家说啥时候啦?她早就毕业了。  “知道她分到那儿了吗?”他问。  “她是自费生,不包分配的。”人家说,“谁知道她到哪儿去找工作了!?”  “你是她什么人?”那人突然用女人眼中特有的冷漠盯着他的眼睛问。  “我,我,我是他……”他实在是说不上来,也不想再说,于是他灰溜溜地开车回来!  一进房门,坐下,掏出烟和火机,“噌、噌、噌”打了两三下才打着了火,圪燎圪燎的火苗儿在他眼前飘来忽去,他把烟和火儿慢慢吞吞地往一起凑,就在那火苗和那烟卷儿就要接到一起时,他突然想到了晓晓每一次都把他凑过去的嘴唇推开的情景——他那浑浊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他无奈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一根接一根抽烟,一直到东方麻麻亮时,或是更晚一些,总之,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他睡着的。  可更难受的是梦醒时,梦里或好或坏毕竟虚幻,真实世界里才真难熬——醒来时,他总是想起一些细节来,想起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还有更多她默默静坐、沉静如水、冷漠如冰的神态!他每每想到这儿,他的血液会像水被烧开、甚至像引信点燃了炸药一样,“訇”地一声从胸膛中沿血管爆炸开去,随之而来的是四肢被热血烫伤的颤栗,和大脑顶端像被血浆冲开的惊恐。这时,他不得不坐起来,轻轻活动活动手指,再把五指叉开,深入到头发底部,沿不同方向推一推,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平静下来,再慢慢一点点培养新的疲倦,让疲倦渐渐聚集起来,让疲倦激活疲倦,最终让疲倦兴奋起来,猖狂起来——疲倦是最有办法劝说眼睛的,尤其是泪眼。当眼眶里眼泪渐渐蒸发,那残余盐分渐渐沉淀聚集,眼睛就会将错就错地向疲倦投降,这时,他会沉沉睡去……睡醒后展开新的轮回!  就这样,他水米不打牙睡了三天三夜,他起床时脸色已经像白腊一般,摸了摸下巴颏儿,胡子茬子长出了老长,对着床头的镜子照了照,头发也像疯狂起来,乱蓬蓬像是一团被风吹在地上翻滚的乱稻草。他想,真是手闲长指甲,心乱长头发啊!这头发竟然比他思念她还要厉害,这头发竟然比他更经不起失去她的打击!你看看它长得那个茂盛劲儿,简直证明了这失去她的三天三夜就像是住了三年的大牢!  他有了饿的感觉!很真实!  他想吃点东西,可叫人送上来之后,才发现并没有味口,勉强吃了两口,就丢到了门外的垃圾箱中。然后,他泡了一杯茶,茶似乎也没有了往日的清香怡人,可茶还是要喝的,他虽然没有说话,可喉咙疼痛的程度明确告诉他,心火已经把它烧得受不了啦!他喝了几口茶,忽地,想到还没有洗脸,便跑到卫生间唿唿啦啦三下五除二洗了把脸。顺便把手机电池换了块,开机,开机后就有一个短短的铃声——他知道那是手机短信息的声音!他心里一喜或是一惊!  他赶忙把它打开,那上面写的是:“我和你结束了!我到南方去了,再不会见你。钱算我借你的。你算是个好人吧!警惕霍辛!”他赶忙打电话过去,这一次听到是:“对不起,你拔叫的用户已停机。”后来他又拨打了好多次,可听到就永远是这个声音了!    。 最好的txt下载网

钱是美丽的泡影(4)

一个准确无误的事实是,晓晓走了!  春才回归到另一种生活!  一个小屋子里,地板上到处是烟头,房间里所有角落都弥漫着烟雾,桌上的麻将在“哗啦哗啦”响,不时地有人说一声,他妈的快点撂牌啊,输了就连牌都不撂啦?那他妈更输,这叫劳动致富,多劳多赢!懂不懂?  “行了吧!”有人接道,“你他妈嘴上积点阴德好不好?他妈的好像没赢过钱一样!牛B啥?”  春才默默坐着,闷闷不乐地撂牌,懒得和他们说话!听得实在不耐烦了,白那说话人一眼!然后继续撂或出自己的牌!好像他不是在打牌,而是在当牌风督察!只是在别人出现忍无可忍的牌风问题时,他才用空洞无物、冷漠无比、愤恨至极的眼神看他一眼,以示警告!其他时间,他超然物外,好像他没有赢谁一分钱,也没有输谁一分钱!要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事实上,晓晓走后,他一直牌运不济,老是输,虽然输得不多,月把时间下来还是输了好几万。你说他怎么能不输呢?老是往别人心窝儿打,别人心里想八万他就打八万,别人等着成六条他就打六条。牌友们高兴坏了,都说郭总、郭老板你可真是活雷锋啊!急人所急,想人所想,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啊!每逢这时,春才会愤怒地看他一会,或是摇摇头苦笑一声了之。可他又特别善于多少天如一日地学雷锋,不管别人用什么眼光看他,他都始终保持旺盛的牌场上学雷锋热情。你想想,这是多么难能可贵啊!  纵然存折上的钱快没了,纵然公司也解散了,他还能坚持这么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境界呢?你千万别来劝他,他会跟你急!你让我去干什么?我什么也不干了,我什么也不想干,我烦,我烦,我烦……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你说你让我去弄什么呢?你说春才你别给我发脾气,你还去弄霍兰吧!他肯定会用最肮脏恶毒的语言来骂你!他最不愿意提那件事了,那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真他妈的不光彩!  霍辛也不干了!当时春才还想着炒他鱿鱼呢!嗨!他还挺有脾气,他不干了,不过也有人给春才说霍辛回家盖房子去了,他准备盖座三层小楼呢!甚至有人说,郭总您可真是个好人哪!在这座城市里,再没有人比你对霍辛的扶贫工作做得扎实了!纵然,霍辛走时气咻咻的;可是,春才总觉得那件不光彩事有些疑问!那太像是一个的天衣无缝的圈套啦!又像是一幕精彩的双簧!  那天,请那位“现代风水大师”吃完饭,需要对大师进行说明的是,之所以对他冠以“现代”二字,是因为他已经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风水大师了,他是用现代高科技装备起来的风水大师。春才万万没有想到,那天会发生那件的事情,那件令他和霍辛彻底决裂的事情!至少,表面上看他们是因此决裂的!  事情是这样的——     。。

钱是贼人的念性(1)

说实在话,自从山西回来,甚至在山西处理那事故时,他就想到一定是家里的风水出了问题!可那人——那个现代风水大师在公司里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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