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中却是思绪如潮。
其实,在枯智被杀的那一刻,她心中就有了不安之感,隐隐感觉到有威胁向风宫玄流逼近。
直到鲜于皆安向她禀报说素女门有与正盟联手的迹象时,她便相信这正是与自己预感相应的事,于是她决定先向素女门下手。她相信除去素女门应不会有什么困难,但当厮杀声在断归岛上空响起时,她忽然惊醒过来,明白自己已陷入了正盟早已布好的圈套中。
即使没有人向她禀报,她也能推测出正盟进攻断归岛的过程。
让她难以接受的不是正盟的攻击,而是正盟所布下的圈套在她看来并不十分高明,但事实上她却仍是中计了。
对于一个一惯以计谋对付他人的人而言,中了这低等的圈套几近于耻辱。
由属下略显惊慌的表情中,容樱断定这一次正盟为了进攻断归岛投入了很大的力量,由此看来,正盟似已有必胜的把握。
而他们必胜的筹码无疑是因为枯智的身亡、幽蚀的失踪。
枯智是为卧底而进入风宫——这一点容樱已确信无疑,否则枯智在容樱对付他时,不会丝毫不做申辩。
问题在于枯智究竟是哪一门派的人?
枯智被杀后,容樱在他的身上找到了悟空老人所写的纸条,由纸条的内容可以推测,枯智绝不是风宫白流的人,亦不会是战族其他分支的人,而在此之前,容樱曾一度认为枯智是为风宫白流效力。
但以枯智的心智,他怎会如此疏忽,将这张纸条留下而不毁去?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枯智有意假造了这张纸条,将容樱引入迷局;二是枯智觉得是否毁去纸条已并不重要。
前一种可能性很小,因为这种手段实在算不上高明,何况当时枯智被重重围困,又怎能写下这张纸条?
若是后一种可能性,那么枯智又为何会觉得是否毁去纸条已不重要了呢?
一定是因为枯智已完全相信纸条上所说的:他的身分已被容樱识破!
因为写这张字条之人的确是他的师父,所以枯智才对此深信不疑。而事实上容樱只是对他存有戒备之心而已,尚未知晓他的真正身分。那么,难道是枯智的师父欺骗了枯智?
以容樱的观点推测,师父欺瞒自己的弟子并非绝不可能,但容樱更倾向于一种可能,那就是枯智的师父亦是为他人所利用!
枯智对他师父所言自然深信不疑,恰巧容樱对他已有了疑虑猜忌,如此一来,之后的事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问题在于为何正好是在容樱对枯智有疑虑时,枯智才收到这张字条?
“这是一种巧合,还是他人有意做的安排?”
容樱抽丝剥茧般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一遍,最终归结于这一个疑点上。
容樱的疑点是源于牧野静风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在容樱看来,知道她隐藏多年的秘密的惟有枯智一人,若非是枯智向牧野静风泄密,牧野静风又怎会知道幽无尊的死因以及她与幽求的关系?
但事后深思熟虑之余,容樱发觉了不少可疑之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枯智在风宫玄流的地位很重要,牧野静风当然明白,如果枯智的确在暗中与牧野静风有交往,牧野静风又怎会向容樱透露如此重要的信息?而今夜一旦断归岛被攻下,得利的将是正盟中人,而不是风宫白流的人,以牧野静风的智谋,又怎会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举动?
其实,这些疑点,容樱本应在更早的时候就已发觉,但当时因为她得知幽求与幽蚀极可能已在洛阳剑会相遇,而幽蚀与幽求一向积怨甚深,两人极可能会发生冲突。故一向冷静的容樱亦因此而心烦意乱,牧野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成功地骗过了容樱。
让容樱对枯智起疑心的是牧野静风,那么让枯智的师尊相信枯智身分已暴露的人又是谁?
容樱决不会想到在风宫白流地位特殊、又能让正盟信其所言的牧野栖,所以容樱一时无法将这两件事集中于同一个人身上。
但无论如何,她已明白今夜正盟的全面进攻绝非偶然,而是蓄谋已久,而枯智的死则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自知道战魔甲是落在白辰身上,而白辰是曾被牧野静风废了武功的人之后,容樱已知道无论如何,枯智绝没有同时泄露战魔甲的隐藏之地及幽无尊之死两个秘密。因为前者得利的是风宫白流的仇家,而后者得利的是风宫。
容樱相信无论其中曲折如何,枯智被他人所利用已是事实。
如今,幽蚀落在了孤绝无相的手中,鲜于皆安战死,枯智被杀,“吉祥营”的统领官漠已为战魔甲赶赴信州;断归岛的势力大为削弱,风宫玄流被正理设计攻入岛上之后,大势已去。
容樱并无惊惶之色,仅这一点,足以说明她能成为曾势压天下武林的风宫之主绝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