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寡妇连村长也突然张大了口。他们一起看着旅人那张平静的脸,很难相信他刚刚会说出那样的话。
这时旅人站起身又走到了小孩的床边。又一次俯下了身子,并将自己的一只手伸了出来。这时,寡妇突然冲了上来拉住了旅人的手臂。
“你要干什么?”
“告诉你怎样把他的眼球取出来。”
“什么?你要杀了他吗?”寡妇的情绪开始剧烈的激动起来,并且牢牢的抓紧着旅人的手臂。
“我为什么要杀他?他不会死的,你放心好了。”
“放屁!你以为你是谁!”
这时村长赶紧站了起来。
“阴阳师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孩的眼球怎么能说取出来就取出来呢?”
旅人看了看寡妇,又看了看村长。终于不再坚持自己的动作了。转过身,又回到了刚才坐着的那张椅子上。
点燃了一根烟,旅人的脸仍然十分的平静。
“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一类人被称作是阴阳师吗?”
寡妇和村长都很木然的看着旅人。
“那是一个被诅咒过的种族。我们不能像你们一样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也不能简单的死去,变成鬼一样的东西离开这个世界。因为在我们的视野里,没有什么东西是看不到的。可以说,我们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然而,诅咒没有因为这样就结束。我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必须无时无刻的奔走在不同的土地上,去将那些流窜到这个世界里的东西再送回它应该存在的世界。所以,我们会被人们称作是阴阳师。”
寡妇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一些,村长皱紧的眉头也放松了一点。
“这个村子发生的事,你们也应该知道,那是无法用人类现有的概念能解释的通的。”旅人又吸了一口烟,站起了身。这次他没有再向小孩的床边走过去。而是提起了自己的箱子。
“村长,我们回去吧。”
村长看了看寡妇,也没再说什么。也站起了身和旅人一起离开了。他们走的时候,寡妇并没有去送他们。
“春天的时侯,我会再回来的。”
留下了这句话后,旅人在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
时间流逝的很快。转眼间,荒芜着的土地突然又像充满了希望一样重新被染成了绿色。野花也坚定的重又生出了美丽的花瓣,而将这片似乎有些平淡的绿装饰的格外动人。
旅人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再次出现在了村子里。
依然是村长的家。这次的屋子里,却多了两个人寡妇和她的儿子。
村长看上去比上一次旅人见到他时似乎又苍老了许多。他再次递烟给旅人的手指变的明显的细了。而寡妇看上去却还是和上一次一样。只是表情似乎暗淡了些。她的儿子此时正安静的坐在她的身边。他的眼睛上依旧缠着绷带。
“阴阳师先生,上次真的很对不起。我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没关系。小孩现在怎么样了?眼睛还疼吗?”
“不疼了。但是,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
旅人看得出来,寡妇很想哭。但是她已经哭不出来了,所以只能听见她颤动着尾音的回答。
“能让我看看吗?”
寡妇点了点头。于是,旅人又一次小心翼翼的将小男孩的绷带解了下来。这次那两个如月亮一样的眼球已经不见了。转而代替的,则是两颗像是已经烧干的碳块一样的眼球。那两个曾闪耀着荧光的瞳孔也已经退化成了又黑又深邃的两个孔洞。
旅人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许多。村长颤抖着声音问道。
“怎,怎么样?”
“那些小孩呢?”
“我没让他们过来,你要见他们吗?我可以现在就把他们都叫来。”
“不,现在带我去看那口古井。”
村长这次不再疑惑什么了。因为他已经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了眼前的这个阴阳师。春天过后,就是夏天了。他不想像那个小女孩说的那样死去。毕竟,死,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最为惧怕的事。
来到了古井边,旅人没有去观察那口井。而是跪下来又一次打开了自己的箱子。这一次,他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是一根香。那是一根很粗的香。似乎要烧很长的时间才能将它烧完。
旅人将手中的旱烟深吸了几口,然后用它对着了那根香,并把它插在了井边的一个缝隙里。
“好了,今晚肯定会有月亮的,到时候,把孩子们都叫到这里来吧!”
旅人是看着村长的眼睛说的这些话的。这不禁让村长有了些许的慌张。然而,当旅人再次开口时,村长却选择了绝对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