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得好,唱得更好!”徐海说道:“我竟错过这么多日子,真正荒唐!”
王翠翘微笑着,眼中也隐隐有泪光。可是徐海不以为异,将心比心,他认为她也是为她自己的声音感动了。
“你在写的什么?”
“你看!”
将她那本宣纸所订的小册子接到手里一看,上面抄着好些诗句,刚才所唱的两首也在上面。诗句旁边注着的符号,有尖角,有圆点,有直杠,这在徐海就莫名气妙了。
“这是我好几年的心血。”王翠翘说,脸上有矜持而感伤的表情:“在这面琵琶上,我下了十几年的功夫,弹得好坏不说,琵琶的妙处,至少我是完全摸得到的。这几年,我陆陆续续也谱了几首曲子,不管成不成腔调,总是我自己的东西。
想想不忍埋没,拿它重新理一理,也是一点不忍‘广陵绝响’的私意。“
“绝响!”徐海心头一震:“翠翘,这话怎么说?”
“你看我,”王翠翘自嘲似地说:“半瓶醋就容易闹笑话,一不小心就用错了典故。”
“不!‘广陵绝响’是个很普通的典故,你何至于用错?莫非——”
“你不要说下去,也别嫌忌讳。”王翠翘抢着说:“我跟你一说,你就不会误会了,等你一走,我没有什么事,一个人关在家里,只陪我娘也气闷;再说,我到底不是陆家正牌的小姐,所以我打算把我娘接了来住,另外收几个愿意学琵琶的女学生。收了学生,总得有东西教她们,所以把自己的一点心血,拿出来理一遍。我谱的曲子能够流传出去,不就不会埋没了吗?”
“这一说还差不多。但愿我回来的时候,你的学生都学得很好了。”徐海丢开此事,将九月十九动身上船的细节,以及罗龙文等人排日饯行的事告诉了她。
“这是你们爷儿们的事,与我无关。”王翠翘问:“他们邀了阿狗没有?”
“我想一定会邀他作陪的。”
“那好,你们兄弟俩去赴宴,我正好抽空去走走。”
“到哪里?”
“看我师爷。我想今天晚上就住在庵里,明天上午叫阿狗来接我。”
“好嘛!”
“还有。明天下午我想到平湖去看看我娘。”
“那,明天上午就不必回家了,由庵里一直到平湖岂不省事。”
“到时候再看。”
“十八那天呢?是不是把你娘也一同请来,叙一叙?”
“那可以不必。我在想,倒是毛海峰,要请他吃顿饭,是人情上不可少的。”
“也好!都听你的安排就是。”
于是,王翠翘作了决定,就在九月十八临行前夕,请毛海峰吃饭,作为饯行,陪客只是阿狗一个。
“何不把罗师爷或者胡元规请来作陪。”
“不必!”王翠翘说:“我是要让毛海峰知道,我们当他是自己人。”
徐海领悟得到她的意思,但觉得并不需要这样接交情,只是不忍扫她的兴,所以无可无不可地同意了。
到了那天是王翠翘亲自下厨治疱。而且席间还特意出来敬酒。
“毛大哥!”她用这亲切而尊敬的称谓叫毛海峰,“阿海到了五岛,种种要请你照应;一切都在不言,请你干一杯酒。”
“言重,言重,嫂子!”毛海峰踌躇着说:“你这样子郑重其事,这杯酒我倒不敢喝了。”
“喝,喝!”徐海推推他的手,“我们的交情,没有商量不通的事,你怕什么?”
“这话不错!嫂子,阿海跟我不分彼此,别的不敢说,祸福同当。”
“能这样,我还担什么心?毛大哥,你尽管喝这杯我敬的酒。”
“好,好,从命,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