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航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顾悠悠在理智尽失之前迅速地出了房间,直奔客房,然后关了门锁上,拧开床头灯掀开被子把自己捂在被窝里。
如果她还留在那个房间里,她刚才的努力就白费了。她不能这样,明明知道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明明知道自己在赌一场机会渺茫的赌局而且已经加过了很大的筹码,明明知道他另有佳人自己只是一时寂寞的替代品,明明自己都知道这些,还傻兮兮地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她输掉了三年的时间,输掉了自己愚蠢的感情,输掉了一场婚姻,那么现在就应该是拔出脚的时候,而不是还坚持着自己制造的越来越大的幻想,在这个幻想里扮演着自己心里的角色,还自作多情地把丁子航也安在她设计的角色里。不爱就是不爱,简单的不爱就罢了,他还有爱人。
这些道理顾悠悠跟自己说过已经不止一次两次。可是知易行难。她原来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现在秦可菲给了她前进的动力。她二十六,这个年纪,说小,她已经浪费了好几年的时间在一场无用的婚姻上;说大,她还有机会,现在将近三十岁的女人找到真爱的故事也不算少。她觉得既然自己已经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就应该果断地采取行动。她既然能在向立之后爱上丁子航,那离开丁子航之后再爱上别人,应该也不是难事。
可是她能做到么。她能保证这次能像上次那样走得出来么。再遇上一个丁子航这样的,她能爱上人家么。
或者,她豁出去一把,就跟秦可菲争一争,有没有机会呢。她从来没有向丁子航表明过心迹,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爱她。如果她告诉他了,他知道了,会不会有任何的转机?一起生活了三年,他会不会也有点情意?她努力一把的话,会不会得到她想要的?
顾悠悠从来都是缺乏勇气。在争取这件事情上,她先天缺失这样的细胞。
可是,丁子航,她真的很想要啊。想到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某件东西这么想得到过。想到她想天天对着他。想到她希望他心里没有什么秦可菲。想到她希望他能爱她。
世间上所有事情,只要扯到欲望,就都变质了,不纯粹了。情不过是欲望的一种。
在纠结中同时被自己两种念头两种想法折磨的人最痛苦。
顾悠悠头埋在满是丁子航气味的被子里,感觉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丁子航在卧室里站了很久,感觉自己腿有些酸了,才在床上坐下来。他脑子里还是刚才顾悠悠满脸通红的样子,把原本在他脑子里飘忽的秦可菲的脸严严实实地盖住了。他是很久很久没见秦可菲,想见她,想得不行,看到了,心突然就静下来了。他不知道是因为见到她心安了还是原本的躁动平静下来不再多想了。他最近一直摸不透自己的脾气。很多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秦可菲是一直搁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扎得他疼,可是舍不得拔,怕一拔自己就会流血过多,所以一直留在那里,看不见,但是感觉得到。而她回来,就是把那根刺移到他眼前了,看得到,可是没那么疼了,只是还在眼前晃悠着,一时半会他拿不开,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拿开。而顾悠悠,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陪着他已经三年最近越来越亲密的女人,最近好像让他有点应付不过来。他本不想带着她去见秦可菲,可是心里隐隐地觉得,不带着她,她会很委屈。到底是他太太,即便不是那么名正言顺的,可他还是想护着点她。他一直觉得她是个冷性子的人,不怎么跟人来往,可是对他,他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陌生人一样的相处。她给他一种平淡中带着温度的感觉,无时无刻不让他安心。所以他今天晚上烦心秦可菲,就只想睡在她身边,能让他平静些。他已经开始有点依赖顾悠悠了。越是心烦,越是想靠着她。
他在想,这是喜欢吗。或者,是爱吗。可是,他不是爱秦可菲的吗。
受折磨的不止一个人。
丁子航头一回在这张床上一个人睡,搂着顾悠悠平时睡的那个枕头,安安静静地躺在被窝里。
Chapter 20
都说在晚上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才觉得一天是扎扎实实地过去了,才最有这一天存在的感觉。鉴于这话说的是很有道理,所以顾悠悠觉得自己这一天算是彻底倒腾了。
她失眠了。
按理来说她的睡眠质量一向都是不错的,失眠这种事情在跟向立分手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过。时隔这么久重新体味,真叫她辗转反侧恨不得掀了被单上吊死在这房间里。
这滋味太难受,她招架不住。
失眠的时候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满脑子思考人生而已。顾悠悠脑子不灵泛,思考到天明也没思考出什么结果来,最后也只是看着闹钟终于走到六点,如释重负地果断掀被子起床,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准备出门。
不管怎么样,班还是要上的。她就靠着这件事来填自己莫大的空虚了。
然后顾悠悠就癫狂了。
她的包还在她房间里啊。
她原本想默默地避开丁子航的打算瞬间破灭了。看来还是得看他一眼才能走。
顾悠悠站在房门前纠结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窗帘是拉上的,她只能接着昏暗的光在房间里扫视。
床上没人。
顾悠悠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来,马上又觉得空空的——他去哪儿了?
顾悠悠走到床边把放在椅子上的包拿起来背在肩上,对自己说,他去哪儿了关你什么事。你不是本来就打算不让他知道去上班吗。八成他去跟丁斯睡了,你想这么多干什么。
她一边骂着自己一边往外走,走到玄关低头换鞋的时候发现丁子航的鞋不见了。
好吧,她以为自己起得很早,原来还有起得更早的。也好,她就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了。
只是,他这么早出去干什么呢。找秦可菲去了么。
顾悠悠关了门,想着即便真是去找秦可菲去了,他也应该不会把丁斯放在家里不管,还是会回来送丁斯去上学,即便自己回来不了也会叫黎策来,然后自己迅速地等了电梯下了楼,走到楼下就什么想法都没了。
丁子航的车停住那里,车窗开了一大半,人安安稳稳地坐在车里抽烟。
顾悠悠本来想绕过他,可是他反应很快地像有感应一样,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她,掐了烟,打开车门走出来绕到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