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样吧,你稍等,我开车载区元和你一起上山。”
“那敢情好,我刚跟周妹说了,还是住到佛堂里方便些,这里人多嘴杂的。”
周莫如看了看父亲,周之愠一努嘴:“去吧,都去吧,也好互相照顾。”周莫如咬了咬嘴唇说:“这样吧,柯先生,你跟区元先上山吧,我父亲身体不太好,我明天再上山。”
区元坐在车里,一路上不停地东张西望,嘴巴也说个不停:“这些巷子看起来很熟。对了我想起来了,这里要不是我梦见过的地方,就是我真的来过了。你们瞧,瞧瞧,前面那路口,上山应该是左拐的,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就说我会想起来的……”
柯明默然不语。惠天婆皱了皱眉。
在佛堂前面的停车场停了车,区元从车上下来,站在山门前面,看着“水月精舍”四个字,竟然沉默良久。
“怎么了区兄?”柯明关心地问。
“这四个字,我印象太深了……”
“是吗?太好了区兄,你恢复得很快啊!那么,跟这里有关的一切,你都能想起来吗?”
区元摇摇头:“还不行,模模糊糊有一些,但还是乱……”
“算了,那别想它了,顺其自然罢。”
三人进了佛堂,区元走得很慢。几乎每走一步,都像在极力辩认着什么。惠天婆走到他旁边,指着客舍的方向说:“区先生,你住过的地方,你走后还没其他人住过。你记得哪一间吗?”
区元不说话,突然大踏步向前,径直走到一间客舍着,手一指,兴奋得像一个小孩一样,肯定地说:“就是这一间。”
夜深了。
周家老屋里,周莫如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睡前,她刚刚用热水给父亲洗了脚——以前,周之愠还没带她去广州的时候,她隔三差五都会为父亲洗一次脚。
周之愠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双脚在周莫如温柔的掌心里微微颤抖。
“爸,水太热吗?”周莫如关心地问。
“不不,刚好,刚好。周妹,爸命好,有你这么好的女儿,此生足矣。”一滴老泪,悄悄从周之愠眼角滑下。
“爸,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我决定了,以后,无论在广州还是这里,我不会再抛下你不管了。”周莫如声音有点哽咽。
“周妹,他、他都记不得你了,你……你还想跟他在一起吗?”
“爸,你教育过我,人不能忘本。区元他、他是因为我而变成这个样子的,不管他今后如何,能不能想起我,只要他需要,我都会留在他身边。再说,他失忆前,对我是真心的,爸你应该看得出来。”
“唉,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周之愠说着,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
洗完了脚,周莫如扶着父亲躺在床上,自己才收拾衣服,冲凉。
刚进洗手间,就传来周之愠的声音:“周妹,记着拿衣服,我就不起来了。”心一酸,泪又流了下来,“知道了爸,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睡觉吧。”
躺在床上,嗅着熟悉的家的味道、床的味道,周莫如只觉得一阵阵犯困,却怎么着也睡不了。眼睛一闭上,又像受到什么惊吓似的立马睁开。眼睛睁开的瞬间,她总是第一眼就看到母亲的照片。母亲的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周莫如说。
“妈,我好命苦啊……”周莫如低低喊了一声,终于忍不住,把头埋进枕头里,痛痛快快地哭起来。
也许是大哭之后,心情得到了释放,快两点的时候,周莫如终于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墙上的镜框突然晃动起来,越晃越厉害。终于,啪的一声,镜框掉了下来,玻璃也碎了。周莫如一急,想起床,全身却被什么压住了似的,怎么也起不来。她急得想喊,也喊不出来。躺在镜框里的照片,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接着,照片慢慢变大,旋转,转着转着,母亲从照片里出来了!“妈!”周莫如大喊一声,但喊出来的声音,却像蚊子那么微弱。母亲径自走到床边,俯下身来,轻轻地抚摸着周莫如的脸。周莫如想伸出手去拥抱母亲,身体怎么都动不了,像植物人一样。“妈!”她只能默默地流泪,可是,母亲的脸慢慢模糊了,接着,轮廓慢慢变化,不一会儿,竟成了区元的脸!他不是上佛堂了么?怎么又下来了?区元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可是,周莫如又觉得不对劲了,区元身上,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