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变相的威胁。
叶清溪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人与人的相处很微妙,有些人遇强则强,有些人则遇强则弱,从这妇人方才的表现来看,应该属于后者,那么叶清溪就不能弱下来:“施主这话说得奇怪,分明是施主不想找人,却还反过来怪我,这是什么道理?”
“我哪里不想找人了?”妇人挺着胸脯反问。
叶清溪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的样子:“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若施主真是为寻人而来,怎么会像方才那般闹腾起来?再者施主若真要找人,依着那枚朱砂痣,也早该找到了吧?”
“我……”妇人闻言一滞,像是被戳到了软肋,不过马上就又重整旗鼓,大声地反驳道,“你这小妮子怎么还不讲理了?我这么做,还不是怕坏了你们的名声?不然我可早跑到大门口去闹腾了!”
叶清溪面上笑意更浓,清亮的目光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妇人:“所以我才问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若是力所能及,我自然要帮一帮施主的。”
瞧这妇人身上的衣着,便也能看出这人的家境并不富足,甚至是缺衣少食的,而这样一个可能还在为吃穿烦恼的妇人,竟然专门跑到尼姑庵来找自己的女儿,难道她是真的想把女儿给找回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试想在这样的年代,二十六岁的女子都快是婆婆级的人物了,这样的女子,尤其是这样一个从尼姑庵走出去的女子,还能做什么?无非是给家里增添负担罢了,想必妇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那么她跑到钰清庵来闹腾的目的又是什么?答案昭然若揭,只是还要等这妇人自己开口才是。
所以叶清溪并不着急,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悠闲地在喝茶。
妇人微微抿起厚厚的嘴唇,一双充满算计的眸子则是在叶清溪的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确定这话的可信度。
“此事也不着急,施主可以慢慢地想。”叶清溪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喝茶。
妇人见状,便试探性地道:“你……你真的能帮我?”
“要先知道了施主你究竟想要什么,我才能给你答复。”叶清溪语气淡淡。
妇人转了转眼珠子,下一瞬竟然直接哭诉起来:“我这也是命苦啊,要不然我那苦命的闺女也不会被送到这里来了,可是能怎么样啊,我这日子也不好过啊!我每天都跟在油锅里煎着似的,我这心里头也苦呀……”
妇人大声地说了半天,也不见叶清溪有所反应,只能怏怏地慢慢止住了,拿着帕子抹着眼角:“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这当娘的狠心,可你们哪里知道我过得又是什么样的日子?我闺女在这里,可是过得比我好得多呐!我也是命苦,嫁了个不争气的,就只能跟着受苦受累,我这心里头可也苦呐……”
叶清溪微微挑眉,这人总算要讲到正题上去了。
“小师傅,我也不想来呐,可我那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说我不来找她,我还能找谁?”妇人这么说着,就又开始掉眼泪,“这俗话说得好,‘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再怎么说,我也生养了她一场不是?我这做娘的快饿死了,那做闺女的总不能袖手旁观吧?我这也是无奈呦,不然我怎么舍得来拖累自己的闺女呐!”
“如此说来,你也要遁入空门?”叶清溪早就猜出了这妇人的心思,却故意将对方的话曲解了。
妇人闻言,果然整张脸都黑了:“那哪能啊,我这家里还有人得伺候呢,再说了,就我这一大把岁数了,你们哪能留我啊!”
“施主此言差矣,敬佛、礼佛便是佛门弟子,并不拘年岁、家境。”叶清溪继续装听不懂,有些话是一定要说的,但前提是自己站在主导地位上,而这些看似毫无意义、也不可能得到实施的话,却可以成功压一压对方的气势,何乐而不为?
妇人的脸色就更黑了,还隐隐透出一丝焦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打算成为佛门弟子,我就是……就是……”
叶清溪的眉头抖了一抖,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我明白了,施主这是为钱财而来吧?”
妇人脸上讪讪然,却也松了口气:“我这也是没法子了,你们这都是佛门弟子,不是最讲究慈悲为怀的吗?你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饿死吧?”
叶清溪没说话,只用指尖轻轻摩挲杯子的边沿。
“我们要的也不多,就随便给点就行了,你们弹弹手指头,就够我们这些穷人吃好几年的了,”妇人心里有些没底,只能放软了语气,“而且我保证不再闹腾了,更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这又是变相的威胁了。
叶清溪停止手上的动作,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妇人:“想要钱可以,但你得帮我办一件事。”
那妇人便有些不高兴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是给你办事儿来了?”
“施主不是来找自己的闺女吗?我能帮你找到那人,还能让你把人带走,你看如何?”叶清溪微笑着朝妇人眨了眨眼睛,十分狡黠。
妇人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安,钱她是一定要拿的,但她没道理再带一个拖油瓶回去呐:“不是,我也不是说非得把闺女带回去,你们这里也有你们的规矩,我怎么好……”
“你先别急,”叶清溪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站起身,走到立柜前,先是从立柜左侧的夹层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来,又另取了一个小荷包,这才重新走回桌边,把东西都放在桌上,“这盒子里是一串翡翠珠串,大概值个二十多两银子,这荷包里装的是五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