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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第1页)

道曹家接驾接家族都破产了,但那仅仅只是一个模糊概念而已,等到了这里,她才算彻底体会到什么叫真正劳民伤财。陆家离皇宫还那么近,这还是只是一次皇帝最简单出宫,郑启本身也是不喜欢太过奢靡人,不然还要夸张,估计路上都要铺上地衣。

“父亲,喝点汤驱驱寒吧。”高元亮端着一碗清澈见底羊汤给刚回来休息高威。

“哪里来羊汤?”高威问。

“陆家派人送来。”高元亮说。

高威一口喝完了羊汤,果然身上渐渐暖和了些,他对静默站在自己身边高严吩咐道:“这次让老狐和老锤一起跟护送陆大人入蜀。”

高威话让高严和高元亮同时一愣,老狐和老锤是高威心腹侍卫,一个狡猾如狐,一个力大无穷,使着一口流星锤,一锤就能把人砸成肉饼。这两人跟着高威南征北战,也不知道救过高威多少次命,两人说是高家奴仆,可即便是高元亮见到两人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阿叔。

高威目光却落在陆府,果是君心难测啊!先帝和今上,这些年来,将陆家彻底架空,堂堂十世八公吴郡陆氏,如今沦落到一族嫡系仅有两人在朝中为官境地,陆琉官职高并无实权,陆纳倒是外放了,可熬了十来年迄今还没有熬到太守,这在世家子中是极为罕见。陆琉这些年在朝中任性行事,陛下虽多有维护,可也从来没有提拔过陆琉,朝中不少大臣,包括自己都觉得圣上之所以不动陆家,不过只是承一份香火情。

这次圣上突然让陆琉去益州当刺史,刺史和光禄大夫同秩,都为两千石,看似圣上并未贬低陆琉官职,但是大宋十九州,哪州刺史不是熬了多少年才,才熬出来?陆琉除了年少时当过一年县令外,余下所有时间都是先帝和今上近臣,负责撰写诏书,这样官员当刺史,能压下手下那些别驾、太守吗?更别说十三州刺史,连陆琉在内,仅有三人为世家出身,余下全为寒门出身官员。这职位弄不好,就是把人架在火上烤啊!

大家都怀疑是不是陆琉这次在崔太后寿诞连上了十来本参崔陵奏折,惹圣上厌烦,才把他丢到益州眼不见为净。可今天圣上举动,让高威明白,陆琉肯定没失去圣心。今上非先帝,先帝豪爽大方,今上生性多疑,再宠幸大臣,都不曾见他夜宿大臣家中,更别说今日还是元旦……益州那些人这下有好果子吃了!高威心中无不幸灾乐祸想到,以陆元澈眼里揉不得沙子脾气,估计回头圣上案头奏折都能叠成山了。

“臭小子,跟听着,这次送陆元澈,他娘,能死,都不能让陆元澈掉半根头发,知道吗!”高威恶狠狠对儿子说。

高严理都没理高威,这还用他说?先生是皎皎爹,先生有什么三长两短,皎皎怎么活下去?

牛静守蹑足小心进入寝室内,寝室内郑启和陆琉其实都已经起身了,休息了一会晚上,陆琉精神恢复了许多,他正坐在书案前,不紧不慢磨墨,郑裕正提笔写字。

“上善若水?”陆琉挑眉望着郑启写出四个字,郑启书法水平算不上大家,但也绝对属于皇帝中高水平,尤其是为帝多年,更有一股凌厉之气,原本理应含蓄温柔四个字,被他写霸气十足。

“乞奴,还记得当时六伯给们讲这四个字吗?”郑启轻笑着问,牛静守双手捧着接过他手中笔,宫女们上前给他擦手。

“阿兄是指那次被六叔罚抄了五十遍《道德经》事吗?”许是在自己家中,陆琉也不复之前拘束,从善如流叫起了以前对郑启称呼。

“不错。”郑启在下方提款,“当初说,上善若水,水无处不在,润物无声,为人处事也须如水般,慢慢渗入,再徐徐图之,结果被六叔斥之为歪曲经典,罚抄了五十遍《道德经》。”

“阿兄那时候一直曲解典籍。”提起往事,陆琉脸上浮起了淡淡笑容,似乎又和郑启回到了那个亲密无间少年时代。说来也怪,陆琉年少时期大大小小祸不知道闯了多少,可在学业上总是让人无可挑剔,偏郑启那么少年稳重人,因学业问题,也不知道被陆六叔罚过多少次。

“哈哈——”郑启想起往事,亦朗声大笑,取出私章印上后,指着那副字道,“乞奴,这次去益州就把这四个字带上吧。”

牛静守侍立在一旁暗暗心惊,陆大人带着这四个字上任,还不是一道最周全护身符?

“多谢阿兄。”陆琉看着这四个字,神色微动,他如何不知自己性情?从小到大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旁人只碍于自己家世从不和自己计较。

郑启轻拍陆琉肩膀,一如幼时教导陆琉般,温声道,“乞奴,离了京城,也不能看顾了,记得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万事需谋定而后动,若——”郑启顿了顿,“若实在不行,记得先给发折子。”郑启让陆琉去当刺史,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刺史名义上是一州之长,实则并无太多行政权。

大宋州郡制度,经过郑启这么多年改革,和前朝有了很大不同,地方军权基本都掌握在四征将军手中,而行政权大部分掌握在别驾、各郡国太守,以及封地王侯手中。但并非说,刺史权利不大,刺史担负了督查之职,刺史上奏折一向都是直达皇帝手中,一般来说只要不是遇上诸王造反这种特大事件,完全可以略过皇上直接做主一州事务,可以说目前朝中那些刺史,无一不是郑启精心培养出来心腹。

这种权利到了旁人手中,肯定那个让人胆战心惊,可元澈——郑启暗暗苦笑,把他丢到这职位上,想来他最多多参几个人而已,闹不出其他什么大事。同时让他带上这副字,也有保护他意思,寻常官员他当然不怕,就怕是他万一犯了牛脾气对上益州诸郡封王,有了这副字,诸王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大宋不是没发生过,郡王怒斩朝廷命官事。

陆琉听着郑启话,迟疑了下,也沉声劝道,“阿兄,也要多注意身体,政事总是处理不完,不要太劳累了。”郑启是一个非常勤政皇帝,忙起公务来,甚至可以几天不睡。

“知道。”郑启听到陆琉关心话语,暖暖笑意从眼底散开,“也注意身体,五石散对身体无益,以后少服为妙。”

“是。”陆琉这次是心悦诚服应声。

郑启是在陆家用过早膳才离开,早膳时陆家所有人都出现陪郑启一起进早膳,连候莹也回来了,常山也出现了,看到郑启之时不觉屏气敛声,战战兢兢样子,让陆琉觉得又可怜又可笑,干脆垂下眼不再去看妻子。

郑启对几个外甥女一向十分和善,尤其是对陆言,可以毫不夸张说,他对她比自己亲生女儿还疼爱。当初陆言一出生,郑启就立刻册封她为阳城县主,阳城不似陆希封地安邑那般富庶,却也是一个大县,且同安邑一样,县中皆为七丁大户。

乐平为什么嫉恨陆氏姐妹,就是因为大宋除了两个长公主外,所有公主封邑基本都是三丁小户小县,而陆氏姐妹不是皇女,却能得如此善待。陆言临第一个字、学第一本经书,都是郑启亲自启蒙,这可是郑启几个皇子都享受不到待遇。陆言在郑启面前也从不拘束,这会也腻在了郑启手边,软软叫着“阿舅”,看郑启笑嘴都合不拢,就知道他极为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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