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连忙应是,正要转身,便听太后曼声道:“慢着!”太后看着李柚。懒懒道,“记得皇上年幼时,最爱给哀家捣鼓些蜜饯点心的。”
李柚看了一眼莫非。见她不动声色的轻轻点了点头,便道:“儿臣亲自去给母后取来。”
见李柚走远。太后目视洛昭容,洛昭容连忙带着众人告退。只留了常妃与梅姑姑。
太后以手扶额,懒懒道:“有些头疼!”常妃闻言,便要去给太后按头,太后指尖微动,指向莫非,冷冷道:“你来。”
莫非一怔。连忙走到太后身后,给她按起头来。这本不是她擅长的事,只是榆钱给她按得多了,她也学了一两分,如此被太后指名道姓,也只好硬着头皮上阵了。
太后闭着眼,舒服的“嗯”了一声,才道:“服侍人的功夫果然见长了。这还没侍寝,便能叫皇帝念念不忘,若是再用些闺房之术。皇上以后能不能日日早朝也说不准了!后宫大乱事小,天下大乱事大!”
常妃从未见太后说话如此直白刻薄,直惊出一身冷汗,转眼看莫非依旧一脸淡淡。手上不轻不重的给太后按着头,倒是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倒是哀家对你掉以轻心了。”莫非听得太后语气越加不善,心知议政王一脉大势已去,太后果然是再看不惯慕容家一家独大了。只缓缓停了手,跪倒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太后言重!臣妾惶恐!”
太后微眯了双眼,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而冰冷,声如冰碎:“听闻慕容家与反贼莫家世代交好!怎么慕容家的女子,何时也学会了如莫家的女子一般,狐媚惑主?”
莫非脑子里“嗡”的一声乱,心口陡然抽痛,浑身的神经骤然绷紧,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拽住锦帕。不过片刻,莫非已经强自令自己镇定下来,缓缓伏在地上,叩首道:“臣妾实在不知太后所言何意!还请太后明示!”
常妃见太后动怒,也慌忙跪在地下,轻轻唤道:“太后,妹妹她……”
“你住口!”太后狠狠瞪了常妃一眼,抬手抚一抚鬓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莫非,“怎么?身为慕容家的女儿,竟然不知道莫家么?想当年,莫家获罪,你们慕容家可是第一个站出来为反贼喊冤的!你身为慕容大元帅的私生女,那样风风光光被大元帅接回慕容府,又送入宫中,竟然,不知?”
莫非深深吸了一口气,含笑道:“臣妾实在糊涂。宫中早有定规,后宫不得干政。太后所说大多为朝中之事,甚至许多话,臣妾是第一次听说。至于慕容家和莫家有什么,那是父亲的事。臣妾嫁入皇家,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臣妾心中,只有皇上。皇上日日探望,臣妾感激涕零,的确是罔顾了祖宗训诫,竟然做了专宠的那一个。但臣妾回想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只要能与皇上多相处一分一毫,臣妾也是绝不后悔的!皇上是臣妾的天,也是臣妾的丈夫。臣妾是天家的媳妇,也是皇上的妻子,没有哪个妻子,愿意自己的丈夫留宿在别的女人床上!太后若因此事怪罪臣妾,要打要罚,臣妾认了!何必牵扯上父亲,还牵扯上反贼不反贼的!难不成因为女儿得宠,父亲便是反贼了么?”
“放肆!”一只青花瓷茶盏“啪”的一声碎在莫非身前,碎片高高溅起,其中一只直溅上莫非脸颊,在雪白的脸上划出一刀血口。
又是“啪”的一声,李柚将手中的托盘一把扔在地上,一盏冰镇莲荷酸梅汤连同瓷碗碎了一地,李柚一把将莫非揽入怀中,口中疾呼,“母后!”莫非嘴角一抹笑意一闪即逝。
太后目光如剑,只周旋在李柚和莫非身上,语气微妙而森冷,“如此说来,倒是哀家为了棒打你们这对好鸳鸯,捏造事实,冤枉了慕容大元帅了?好好好!”太后连说了三个好,手一抬,梅雪寒和常妃连忙一左一右将她扶住,太后怒气冲冲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有些沉痛的看了李柚一眼,正好看见李柚望向莫非的眼神,清明的眼神中有着无可自拔的沉溺。太后满面沉痛,看向莫非的眼神难掩厌弃痛心之色,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而去,一面走,一面低低叹道:“哀家有些后悔了!若是明妃还在,必不会有慕容氏如此嚣张!她分明是察觉我儿回来了,才故意说那番话来离间我们母子!慕容氏,心机深沉!哀家老了!老了!”
常妃心中一凛,不敢抬头,只顺伏道:“太后放心,还有媳妇在!”
太后颜色稍霁,语气缓和了些,“也是有你在,哀家也才放心些。事情进行得可还顺利?”
常妃忙低首道:“是。”
太后转首看常妃:“是你的始终都是你的。遇见明妃之前,皇上与你感情最深,迟早会回到你身边的!”
常妃轻轻垂首,声音却有些哽咽,道:“是。”
太后眉心一颤,眸底有深重的哀痛一闪而过,最终没有说话,手上却轻轻拍了常妃两下,静静朝寝殿走去。
……
第一三八章 逛青楼(一)
……
莫非没想到李柚竟然真的就这样带她去逛青楼!她今儿在太后那里白白跪了半日,有些恼不过,又怨不得李柚因为国事来得晚了,便拿出李柚答应带她青楼的话说道。谁曾想李柚竟然真的带着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宫。
慕容蓝和榆钱她们肯定还以为她和李柚在御书房画画呢。皇帝命了人不许打扰,她平日作画整整半日也是有的,想必没有人会发现她们的行踪。今儿必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一回了。莫非心里一阵快活。好久没出宫了,更别提竟然可以去月胧纱听曲儿看舞赏美人儿了!只要能出宫,莫非便是舒畅的,哪怕身旁跟了个李柚,莫非还是觉得很快活。
原来御书房里竟然有密道!而且还是和当年御花园中救莫名离宫的那条密道相通,都指向尚阳门内的那口井。偷偷溜出了井口,扮作羽林卫的李柚拿出货真价实的金牌和密旨,带着女扮男装的莫非,轻而易举的混出了皇宫。
青石板的驰道很干净,马蹄踏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街两旁的梧桐树叶子飘落了一些,但枝头仍旧乱七八糟的挂着许多叶子,像是一蓬乱发,掩映着两旁的铺子,铺中一片都城应有的繁华盛景。李柚放下车帘,不再看酒楼茶肆里的人满为患,也不看朱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嘴角却牵起一抹满足的笑。都城就该是这般繁华,并且,繁华中带着些许心灵的宁静。
在月胧纱一里见方的大敞院里,正表演着精彩的鼓面舞。这个大院种着许多松树、银杏,墙上树上爬满各种藤蔓。在这样的夏日傍晚,沁凉的风。带着松树、藤蔓特有的芬芳,吹散闷热的湿气,院子正中架着七座大鼓。身着红、橙、黄、绿、蓝、靛、紫七色薄纱裙的舞姬在铿锵有力的琵琶声中摇摆身姿,火辣热舞,让院子里成堆的观众精神一振。掌声,尖叫声。口哨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莫非两人到月胧纱正院门前下了马车,早有殷勤的小子上前来拉住马缰,又引着车夫将马车赶到后院去。
今儿的月胧纱格外热闹,不仅院子里围满了人,楼上楼下也全是人。迎接莫非和李柚的姑娘引着两人进了楼,冲着倚着木楼梯正从二层楼下来的粉红身影唤道:“迟娘。来贵客了!”迟娘娇声应了,抬眼见着莫非,狠狠的吃了一惊。莫非也是一惊,右手在身侧做了个手势,迟娘连忙掩住眼中的惊疑,换出一幅妩媚的笑,快步迎了上来,蹲了个万福,娇声道:“两位公子有礼!”礼毕就要喊姑娘来作陪,莫非忙拦住。粗着嗓子道:“迟娘,先找间上好的厢房给我们,再送些好酒好菜来,我这位哥哥是头一回来。怕生。待我们兄弟二人用些酒,再让姑娘进来弹曲儿。”
迟娘打量了一下李柚的穿着打扮,一眼便瞧见李柚帽上一颗硕大的明珠,就着莫非的身份,也猜到了七八分,心中更有些不安定,迎着莫非递来的眼色,连忙道:“是,是,两位公子这边请。”便当先引着二人往楼上走去。
……
上楼梯的时候,莫非问迟娘:“锦娘呢?稍后让她来弹七弦古琴,唯她才能弹出那股风韵!”
迟娘面露为难的神色,娇声道:“适才来了位贵客,锦娘去那边弹曲儿了,只怕今晚不会去其他厢房了。”
莫非长叹一声,早在芙蓉城打理月胧纱的时候,便听闻了锦娘的大名,锦娘不仅是央都月胧纱的花魁,更是不输于冷香的才女。可惜一直无缘一见,好不容易带了皇帝来逛青楼,竟然不能欣赏到最好的曲子,难免有些遗憾。遗憾完了又觉得稀罕,锦娘和冷香一般,向来只做大台演出,极贵重的客人,也只在厢房献一曲而已,这人竟然可以让锦娘不去其他厢房?莫非不由得好奇问道:“是哪位贵客,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