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语磕头如捣蒜,悲戚道:“是奴婢的错,不关夫人的事。奴婢认罪,奴婢认罪。”突然,她一个头磕下去,便一动不动。莫非离她最近,连忙查看。扳起身体,只见一把短刃插在她的心口,已然毙命。
莫非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转头去望着慕容云随。
慕容霸秋面色铁青,静静看了温姨娘一眼,说了一句“你很好。”转身离开。
温姨娘面色苍白,缓缓站起身来,只狠狠看了莫非一眼,便转身离开。
慕容云随也回望着莫非,正要说话,唐子俊笑嘻嘻的窜到两人中间,道:“明明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又苦无证据。哎…美人儿,我可又救你一次,你…”莫非皱起了眉,心底翻起一阵厌烦,没有理他,转身离去。
……
莫非回屋休息一阵,再出门时,已是黄昏。月胧纱的事不能再拖,便是入夜,也得走一趟。
路过后院听闻一阵压抑的哭泣,莫非好奇,转了道去看究竟。正见蝉儿将一支破碎的翠玉珠钗放到一个青年男子手上。那男子压抑着声音低低哭泣,向蝉儿行礼后,推着一辆极其简陋的甲板车离开,车上用一块白布搭着,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蝉儿转过头来见莫非站在身后,吓了一跳,连忙行礼。莫非笑着将她扶起,客套了几句,问道:“那支珠钗不是夫人的么?那人是谁,怎么给他了?”
蝉儿并没有因为莫非的亲切而失礼,反而更为谨慎的答道:“那珠钗是思语娘留给思语的唯一东西。思语一直珍重。只在娘的生忌才带。如今思语去了,夫人大发善心,不仅给了银子将思语的尸体让他哥哥运回祖坟埋葬,还将这珠钗还给她。”
莫非笑道:“姨娘果真是大好人呢。不过,思语的珠钗怎么会在夫人身上?”
蝉儿欲言又止,看了看四周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思语人都走了,也没什么好瞒的。一年多以前,思语的哥哥犯了死罪,被衙门抓了。他爹来着病来求思语想办法,思语不敢求二小姐,便偷偷躲在后院哭泣,被夫人看见了,夫人心好,让思语以珠钗作交换,救了他哥哥一命。还一直照顾她爹。要不然,他哥哥早死了,他爹没人照顾,怕也活不了多久。”
莫非心下一阵冰凉,这分明是用思语家人的性命威胁思语为她办事。看来,落水事件,便是她的主谋。可惜了好好一个姑娘,既不愿辜负夫人的恩情,更不愿置父兄与险地,只好赔上自己的性命。
第五十三章 来了不该来的人
……
夏末,芙蓉城,月胧纱,风静、雨细、客满。
二层尽头,没有挂名牌的厢房。
莫非掣一支白玉狼毫毛笔在手,皱着眉,在一张书满蝇头小楷的书册上勾划着什么。鬓发有些松散,只以紫玉兰钗轻轻挽起,几许青丝散落在耳垂下,随着她手书的动作轻轻晃动,颇增几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然之姿。
桌上小小一尊麒麟炉里焚着木兰香,篆烟细细,笔直的袅袅升起,散开如雾。厢房的门被一只莹白的小手轻轻推开,一缕香风带着那烟散得失了形状。一名女子闪身进门,轻移莲步走到桌前行了一礼,轻轻唤道:“三小姐。”
莫非“嗯”一声,抬头看了她一眼。进屋的女子一身桃红裙装,梳一个反绾髻,髻边插一只新鲜的芍药,额上贴一朵流金寒叶钿花,耳上的红宝耳坠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光,气度优雅沉静。正是月胧纱明面上的管事,也是月胧纱头牌舞姬迟迟。
莫非复又低头,笔尖稳定的在纸上游走,缓缓问道:“什么事?”
迟迟恭恭谨谨的躬身行礼,轻轻道:“来了一个不该来的人。本想到府上禀报少主,属下想着既然三小姐在,便先来回三小姐。”
莫非觑了她一眼,淡淡道:“什么叫不该来的人?”
迟迟略一迟疑,道“羽林军统领,王卫。”
莫非略略顿了一顿,将毛笔撂在桌上一方白玉鸳鸯笔架上,蹙着眉头道:“唐子俊的头儿?他来干什么?”
迟迟没有搭话。因为她知道这句话并不是问她,也没问任何人。她静静的看着莫非洁白衣襟上斜绘的一枝浅粉玉兰,沉默着。
这事确实有些出乎常理。若是找姑娘,央都城里也有月胧纱,没必要千里迢迢跑到芙蓉城来。若是办案子。有什么案子,要他羽林军统领亲自出马?莫非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问道:“带了多少人?”
“独自一人。只穿一袭寻常布衣。”
“独自一人?皇帝身边的人。轻易出了皇城,总归有点什么事。”莫非呆呆想了片刻。心中总有点风雨欲来的感觉。摇一摇头,淡然道:“走,看看去。”
……
月胧纱,一层,西南角。
身着深青色便衣的王卫独斟独饮,仿佛对周围的热闹场景毫无所觉。他的帽檐拉得极低,只在举杯饮尽杯中酒的一瞬间。方能看见眼中无尽的落寞,还有一闪而过的寒冷。他所坐的位置虽然僻静,却并不偏远。只是若非特别留意,又很难注意到他的存在,很明显,他是有意的匿藏气息。
羽林军统领,果然不简单。莫非唇角扬起极为清淡的笑,问道:“如何发现他的?”
迟迟抿一抿唇,露出几分自傲的神色,道:“外地人。生脸孔。属下吩咐姑娘们特别留意,他只点了酒菜,不曾叫姑娘作陪。属下想,不找姑娘来月胧纱干什么?若是喝酒吃肉可以到酒馆客栈。可比在咱们月胧纱上算多了。于是赶紧让人去查。将各州府回来的暗庄联络人都叫来看过,央都瑭玥认得他,说是羽林军的王卫,属下便马上来回三小姐的话。”
莫非听着迟迟的话,低头想了一想,猛然抬头,眸子亮晶晶如两丸冰绿宝石,沉默片刻,正色道:“我先下去看看。这事还是着人去回少主一声。另外,南宫丞相那位大公子看中苡娘,想要为她盘头的事,我准了。你向少主报备一声,请少主多给她些权限,毕竟南宫府的情况较为复杂,不要伤了自己人的好。”①
迟迟听得暗暗有些心惊,苡娘是央都城月胧纱的红人。竟然可以进到南宫大人的相府去,确实有几分本事。迟迟心中苦笑,南宫府有几颗钉子,连她也不知道。苡娘原是她提拔上去的人,要是能活着从南宫府出来,以后的地位,只怕比她还要高上一截了。她点一点头,含着寥落的笑意,道:“是,事关重大,属下亲自去一趟府上。”
莫非哪会猜不到迟迟的想法和顾忌,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丝,也不看她,只缓缓地说:“你是月胧纱的老人了。在我们家当差,伶俐自然是很好的。不过……”莫非抬头冷冷地扫视了她一眼,说道:“最要紧的是忠心,若心思不在月胧纱,只想着旁的歪门邪道,这脑袋怕是长不安稳的!当然了,你若好好办事,少主赏罚分明,自然厚待于你。不一定要入了洞才能立功,明白吗?…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