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一惊,却不敢答话,只好默然相对。
莫非见他缓步走了过来,连忙别过头,急道:“属下在御花园寻找一味花草,此事王大人是知道的。”
唐子俊在莫非身前蹲下,目中掠过一丝戏谑,道:“哦,找花草,是要跪着找么?”
莫非一时语塞,心下大恨,情不自禁的望了一眼快要落山的夕阳,心急如猫抓,却又着实没有办法。罢了罢了,今日怕是没办法去找入口了。干脆低着头不语。
片刻让莫非心悸的沉默后,一件外衫披在莫非肩膀,唐子俊咳嗽一声,注目她道:“玩笑罢了。我对你的事没兴趣。”他望了望快要落山的夕阳,“天凉,回去换衣服吧。”
莫非不意他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肩上披着的外衫,确认这是真实的。可他临走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大热的天,什么叫“天凉,回去换衣服吧。”?
见唐子俊走远,莫非望了望夕阳,没时间再等了,她将外衫快速裹在身上,几步跑到假山后面,见对岸那光亮还在,顿时舒了一口气,对着地图细细记了位置,顺着太液湖快步跑了过去。
……
唐子俊自一颗大树后闪身出来,见莫非快步跑远,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还说不是有鬼?且看看你想干什么!”几个起落,朝莫非跟了过去。
……
莫非好不容易躲过巡逻的羽林卫,终于到了她要找的地方。只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方八角井。井口盖着厚厚的铁盖,铁盖中央嵌有一方八卦镜,她所见到的反光便是由八卦镜反射发出。
这井口,就是密道入口?可这铁盖上绕着巨大的铁索,如何能打开这井盖呢?莫非有些气馁。算算时间,差不多又该有羽林卫巡逻至此,莫非跺了跺脚,只得先行离开。
……
唐子俊绕着八角井走了两个圈,望着莫非背影消失的方向摸着下巴。不就是一口普普通通的八角井么?会有什么奥秘?思索了片刻不得其解,干脆从巡逻的羽林卫中拉了一人询问,无解。他耸了耸肩,转身离去。想不通就不想了,只要跟着她,什么都明白了。
第六十三章 争宠
……
盛夏的御花园,风景之清新比之七秀毫不逊色。树木葱定,繁花似锦,其间几座小巧玲珑的亭台假山,错落有致,在万绿丛中时隐时现。忽宽忽窄的太液湖回环旖旎,两岸浓荫及地,古树密密绕满藤萝,湖水中映着绿树花影,涟漪微动。
莫非深深吸了一口气,绿树清气与夏花甜香胶合扑来,中人欲醉。如此佳好的景色,她竟要跟在王卫这根木头身后巡逻。
天色尚早,早朝未散,各宫贵人们也还在梳洗打扮中,御花园里并没什么人。不知王卫是有意还是无意,别的地方不去,偏偏要绕来此处。
已经第三次路过那口八角井了,也就是说,他们至少绕着太液湖走了三圈。莫非心中泛起一丝焦急。王卫,他究竟想干什么?
莫非静静的走着,想起了晨起时的那一幕。
天还未亮,莫非将将梳洗完毕,正准备去云阳门职守。王卫冷冷踢开门,告诉莫非,以后不必守云阳门了,只跟着他。莫非笑着推辞,“羽林行走是没有资格进出各宫的。不合规矩。还是去守门吧。”王卫冷笑:“你都敢在御花园找东西了,还怕各宫行走么?放心吧,我已经向皇上请旨,给你安了几份功劳,从今天起,你就是正式的羽林卫,皇宫各处,你都去得。以后要找寻这花那草的,也方便。”说着扔了块羽林卫的腰牌给她。莫非无奈,只得换下那块才戴了几天的羽林行走腰牌,跟随王卫而去。
莫非这几日都在烦恼八角井盖上的那副大铁锁。好不容易从怜儿处打听到司刑房有用来行刑逼供的王水。本打算今儿去偷上一些,却被王卫给摆了一道。也难怪,谁叫她那天在御花园赤裸裸的威胁了他一番。她可不认为王卫让她升官是真的想提拔她,不过是想将她置于掌控罢了。
天光大开。几只不知名小鸟立在树枝上欢快啾鸣,莫非压抑着心中的烦躁之意,揉了揉眉心。依旧以稳定的步伐安静的跟在王卫身后。眼看早朝就快结束,王卫却终于忍不住了,冷声道:“你到底想在御花园找什么?”
莫非面上挂起恭敬的笑:“属下不是已经禀报过统领么?属下寻一味叫易兰香的花。那花极为娇媚。特别适合送给心上人。”
王卫定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恨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知道易…”王卫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你既知道一些事,也该知道,我王卫不是甘受你威胁的人。不管你是世家子弟还是王侯后人,若是胆敢有丝毫对皇上不利的想法,老子就是拼着一死。也要先杀了你。若是你真的只是想找一些东西,不会伤害皇上和大庸,你手上的筹码,足够我帮你。你尽可以明言。”
莫非望着王卫,明白他言下之意,不由有些意动。不过是救一个冷宫的废妃出宫罢了,自然于皇帝于大庸没有丝毫影响。若是能争取到王卫的帮助,这事办起来必然十拿九稳。据暗夜组和月胧纱的情报,王卫是绝对忠于皇帝的。他不会,也绝不可能被任何势力收买。当然。若是莫非早些见到慕容云随口中的小皇帝或许根本就不会去查王卫的忠心问题——这样杀伐决断的皇帝,怎么可能留一个不是死忠的人在身边做亲卫统领呢?
可是,事关姐姐和自己的性命,王卫。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她望着王卫的眼睛,许久,微微一笑,拱手一礼道:“统领大人真会开玩笑。属下对大庸忠心耿耿,可昭日月,更无半点对圣上不敬之心。属下确实只是——寻花。大人您多虑了。”凡事都要靠自己。和雪衣之间的事让她深切体会到,朋友都不一定信得过,更何况他和王卫还是不怎么友善的关系。她相信,一旦有机会,王卫一定很乐意弄死自己,永绝后患。
王卫眼中闪过一丝异芒,猛然扣住莫非的脖子,将她一下压到了身后一棵巨大的合欢树上,震落一片绒球似的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王卫压低声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逼急了老子,莫说你不过是孙家的老二,便是孙家老大,老子也只好来个杀人灭口了……”
莫非脸色有些发白,她并不怀疑,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很想杀死自己!只是……莫非将王卫的手从自己的咽喉移开,咳嗽了两声:“统领大人息怒。属下贱命一条,怎么比得上统领大人和……”她嘴唇掠起浅浅的笑,“和长公主殿下的命来得金贵。长公主殿下如今在西山寺为皇上和太后祈福,王大人也该多多感念才是。”
威胁!又是赤裸裸的威胁!偏偏还是让王卫无法不重视的威胁!
王卫脸色瞬变。天下人都知道长公主是个醋坛子,却不知长公主对他爱慕甚深。若说是爱之深责之切,也不为过。朝中没人不知道王卫惧内,连皇帝偶尔也会拿此事来打趣他,但没人知道,他惧她,却也爱她。这是很奇怪的事。背着长公主偷腥,并不意味着不爱,或许,只是某种长期被压迫的补偿心理作祟。又或许,是冷香长得太像他青梅竹马定过亲事的女人玉竹……
“你敢!”一阵冷冽的对视,王卫咬着牙蹦出两个字。
莫非谦卑行礼,温和道:“属下不敢。”
王卫握紧了拳头,绷紧了浑身的肌肉。
莫非的眼睛眯了起来,一把极为锋利的匕首滑出袖口,落入掌中。
便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响起,两人极为迅速的恢复了寻常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