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我问:“这次去山东,你打算怎么与梁王商谈?”
江原心不在焉地道:“不是有你么?”
我扭头:“我问你的打算,包括最好的和最坏的。”
江原拉我的嘴角,笑嘻嘻道:“最好的,当然是不费一兵一卒,说动他交出主力。最坏的么,我把凭潮他们训练的少年武士们都带上了,冀州的士兵也正向边境移动。”
我肃然道:“你真的不怕再度引起内乱?”
江原目中精光闪过:“放心,那种情况发生的可能不会超过万分之一。军队只用在最后关头威慑一下,保证就能把那只常年蜷缩在窝中的老狼震住。”
我嗤一声:“堂堂一国储君,说话真没教养。”
“你有?天天对表兄动辄恶言相向,哪个师傅教的?”
我朝他翻个白眼:“那是你自找。我师父早看出你不是善类,让我对你时时保持警惕。”
江原笑得有些滑头:“胡说,师父把你托付给我了……”他猛然住口,似乎想起了什么严重的事。
我鄙夷道:“心虚了?”
江原翻过我的身子,默默将我按进怀里,黯淡道:“如何是好?我对师父承诺不让你再受磨难,可是却一再食言,将来恐怕还要继续食言。”
我哼:“少来装模作样,没人将你的话当真。”
他手臂收紧:“现在父皇不允许你置身事外,等到天下平定,我一定实现承诺。”
我懒懒地闭上眼:“顺其自然罢,作什么承诺?我执意参与这些争斗,已经算是不尊师命,总不会有好结果的。”
“凌悦!”江原的语调瞬间低沉下来,过了一会,他好像又说了什么,我却已经睡着了。
江原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并不知道,只是醒来时发现枕边压了一张字条,似乎墨迹刚刚干透。
我仰面躺在榻上,举到眼前,借着阳光看了一会,接着揉成一团扔出窗子:“牙酸!”穿上中衣打开房门,叫道:“来人!”
燕七脚步匆忙地从远处跑来:“殿下醒了?”
我揉了下眼睛:“怎么是你?侍者呢?”
燕七脸上一红:“属下怕他们碍事,昨晚都遣到别处了。”
我瞥他一眼:“混小子。”
燕七急忙道:“属下绝没告诉旁人。”
我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一下:“以后我只要在书房夜读,就由你和裴潜负责外面警戒。”
燕七像是舒了一口气:“属下遵命!”又道,“薛司马似乎有事要找殿下商讨。”
“你告诉他,我沐浴过后就去见他。”燕七称喏,转身命人安排浴具,我叫住他,“虽然这事不该由你做,既然……”我再次干咳,飞快道,“叫人收拾下床榻,榻上多垫些锦褥,再加个屏风。”说罢甩袖疾步离开,走向通往寝殿的水廊。
沐浴后,我换了一身干净常服前往,却见王府长史任敬与司马薛相时都等在前院议事殿里。见我进来,都起身行礼。我忙命他们就坐,自己坐上正位,微笑道:“二位前辈同时来见小王,不知有何要事?”
薛相时道:“前几日殿下曾说有意前往山东,不知昨日上朝皇上准了么?”
我点点头:“只是行程未定。”
薛相时肃然问:“殿下可是欲与太子双管齐下,向梁王借兵?”
我目光微收:“不是借,是要。”
二人皆凛然。任敬斟酌字句道:“殿下,臣下与薛司马商讨多次,以为殿下此行恐有凶险。”
我一笑:“两位不必太过忧心,梁王世子江容也会随行,他答应帮我们说服梁王。”
薛相时与任敬对视一眼,起身施礼道:“殿下,臣下有一事相请,万望殿下准许。”
我急忙站起:“司马但说无妨。”
薛相时道:“殿下被封越王,有其名而无其实,皇上用意何在,上下皆知。眼前满朝都在注视殿下一言一行,此次山东之行,非但关乎太子利益,也是殿下能争取主动的绝佳机会,成败殊为关键。”
我不由感动:“司马所说,正是小王心中所想。其实我有意将山东水军编入治下,并借深港造船,全面扩充东海水军。”
薛相时正色道:“如此,请让臣下跟随殿下一同前往山东。”
任敬也站起身:“殿下,薛司马与梁王有故交,定可助您一臂之力。臣可以代薛司马处理日常政务,同时帮殿下关注朝中动向。”